“你别赖在我身上。”
他无奈地说。
他可见识过池楚歌用最正经的表情说着最离谱的谎,想来在遇见他之前,她就已经是个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小狐狸了。
纤细修长的双手停在莫乔的掌心之中,池楚歌微微眯起猫瞳,雪女白皙的面孔没有表情,但棕色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嘲弄的闪光:
“我好像也没说那个‘某人’是你吧,这么着急赶上对号入座?”
见池楚歌还有心情和他耍嘴皮子,莫乔安下心来,默默凝视着池楚歌白皙的手指灵巧地翻动打着结,他说:
“昨晚,你在害怕什么呢?”
言毕,他察觉到池楚歌的身体显而易见地呆住了,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白色的睫毛眨了眨,池楚歌微微摇头:
“没什么,我以为我要被骂得狗血淋头了而已。”
莫乔有些不敢相信,他认识的那个池楚歌会害怕这个?
但池楚歌显然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她用剪刀剪去多余的绷带,轻轻在他的大手上拍了拍:
“对自己的身体温柔一点,不要总是想着以命博命。”
以命搏命?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掌心中的一个刀伤而已。
莫乔正想出声反驳,嘴唇上却感到一阵冰凉,制止了他,他惊讶地垂下眼睑,意外地撞进池楚歌的视线之中。
食指轻轻地按在莫乔的双唇之上,池楚歌抬眸,对上他墨色的瞳孔,她神色寡淡,平静地有些过分,可一开口,语气里又带着些莫名的失落:
“我从雷蒙德那里听说了你的战斗习惯,不管不顾,以命搏命。作为医生,我最讨厌的就是不珍惜自己身体的病人。你让我想起路边看到的野狗。”
“野狗?”
食指按捺下的嘴唇挤出两个字来。
“为了一口肉,不惜被敌人咬去身上更多的血肉,这是野狗的战斗方式。”
虽然池楚歌用这种词汇比喻他,但莫乔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或许是因为池楚歌的眼神和语气里,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轻蔑之意。
相反,他反而被她按在双唇上微颤的手指所刺痛了,尽管表情想要保持疏离和克制,但她总会被这些身体的小细节所出卖。
池楚歌闭上眼,浅叹了一口气,似乎正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随即睁开眼:
“不会有人给野狗的墓碑献上鲜花,相反,野狗根本没有墓碑,只会一路战斗至腐烂。如果你不改一改你的战斗方式,继续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将会在敌人的子弹射烂你的心脏之前,先死于自我毁灭。”
收回食指,她握住莫乔缠着绑带的那只手,淡淡地质问:
“就拿这一次来说,除了自残,没有其他更好的方式了吗?德尔塔和阿尔法被你吓到了。”
莫乔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是第一时间闪过我脑子里的做法,虽然看上去痛了点,但简单有效,不是吗?”
松开手,池楚歌退后一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欲言又止,随后移开了视线望向别处:
“这就是我的意思。野狗不在乎身上多出的伤口,只要得到了所追求之物就好。”
“......”
莫乔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闷闷地调侃道:
“你今天话好像很多嘛。”
剜了他一眼,池楚歌背过身去:
“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过——”
莫乔毫不犹豫地打断她: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谢谢你。”
池楚歌的背影僵在原地,就连她露在白色卷发的遮掩之外的脖颈线条也透露着她的动摇。
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出口,莫乔伸出手,迟疑了几秒,然后在池楚歌的头上拍了拍:
“我会遵守约定,把你带出去的。在此之前,辛苦你忍耐一下。”
“我们现在已经在外面了。”
“我知道。”
莫乔轻声说:
“但原谅我,我现在还不够强。”
如果他能战胜尚未恢复的欧米伽,还有一位能力未知的干预者泽塔挡在他面前。加上德尔塔与阿尔法,虽然表面上他们看上去关系不错,但他还没有幼稚到去赌两人会不会公私不分。
“我也还有事必须完成。”
“贝西摩斯原型机?”
莫乔点点头:
“幽影拿我的妹妹相威胁,只有取得原型机才能交换她的安全。”
池楚歌回过头来,喃喃自语:
“原来是这样......”
呼吸渐渐沉重几番,喉结上下滚动几番,莫乔缓缓地说:
“野狗没有枪火与铠甲,所以每一次的战斗只能以命搏命。就像你说过的,它不达目的不罢休,你的自由也好,莫铃的安全也好,都是我的所追求之物。”
说着,他加重语气,一字一顿,用想要刻在池楚歌的心里的力道说:
“但我和野狗不同,即使在战斗中腐烂,我也不会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