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庞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刘备却猛地一拍大腿,叹息道:“唯恐李亨难以信我。”“长安城救出了不少宗室。”道庞缓缓开口。
刘备恍然大悟。
“李亨缺乏声望与大义支持,而这些宗室正是他所渴望的。”道庞略一沉吟,建议道:“若主公在合兵之前,仅带一两千人前去会见他,他或许会放下戒备……”
刘备的心跳加速,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
广平王李俶已经来到了长安。
李俶是李亨的儿子,这么一看,没想到李亨也是有魄力和诚意的。
夜深有宴。
杜甫举杯,朝着李俶问道:“敢问广平王,若长安收复,后续作何打算?”
李俶是个极其聪慧的人,举杯含笑应道:“圣上受奸佞蒙蔽,我父愿担三镇节度使之重任,身居天下兵马大元帅之高位,平定内乱,然后功成身退,继续做一个孝顺的皇子。”
杜甫笑着点头,李俶却突然一脸严肃地道:“圣上身为天下之主,却沉湎梨园之乐,宠幸杨玉环,任用奸佞,以致天下大乱。莪父定将力谏圣上,以正朝纲。”
此时,道庞忽然出声:“天宝十五年,贼人陷两京。乐工雷海清愤而投器于地,向西恸哭,足见天下忠臣辈出。”
“自然!”李俶爽朗大笑道:“刘将军凭借奇谋妙计攻克长安,真乃天下名将,更是朝廷的栋梁之臣。安西大都督这样的职位,对于将军的才华来说,恐怕都有些屈就了。”
这话一出,宴会上变得其乐融融。
刘备自称是武将,不能在军中饮酒,一直坐在那一言不发。这让李俶看了一眼刘备,他看不清刘备在想什么。
“刘将军!”
帐内的嘈杂声小了下去,帐外风声呼啸之下,李俶再度笑着开口:“刘将军可是介意马嵬驿之事……”
此言一出,帐篷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刘备看向了李俶,却依旧是扶剑着甲,端坐不动。
两人相视沉默了许久,李俶却是继续主动开口了:“那件事的原委已经查清,都是那妖妃与奸相杨国忠在背后捣鬼。”
李俶说这话,已经是很好的台阶给刘备下了,看来李亨的确想招揽刘备。
“本王还觉得将军有英雄气,就该追随我父亲。”李俶眼神明亮。
众人本有些闷闷地,但英雄气三字,让大家情绪都调了上来。
“哦?”刘备眉头微挑,露出疑惑的神情。
“夺长安如此惊天之功,将军说放就放了,听说还与那安守忠约法三章,可谓是壮举。”李俶举杯赞叹,随后话锋一转:“如此,圣人必罚将军。”
“广平王此言何意?”道庞些警惕起来。
“本王只是想给将军提个醒。”帐篷中,李俶扶桌案微微欠身,笑道:“将军或许不知,我那爷爷向来对刘姓之人心存忌惮。将军得此大功,爷爷一定会防备将军的,但我父亲不会。”
李俶所言非虚,李隆基对刘姓之人的忌惮,在朝野之间早已不是秘密。
李俶细述往事,意在提醒刘备当前的处境,这话也颇有善意。
“昔日罗公远进宫,向圣上进言‘有卯金修德之患’,卯金,劉也,而后开元二十三年冬,东都刘普会谋反;开元二十四年,长安醴泉的刘志诚又生事端。自此,圣上对刘姓之人忌惮至极。”
“我向来不信这些谶纬之说。”刘备回过神来,不卑不亢。
“我亦是不信!”李俶哈哈大笑,目光却紧紧盯着刘备,“然而,圣上对‘卯金修德’四字忌讳莫深,将军若返回川蜀,恐怕是凶多吉少。天下离乱,我父亲李亨才是唯一能容纳将军的明主,也是人心所向。”
“好教将军晓得,将军已然无法返回川蜀了,何不与我父亲携手共进,共谋大业?”灯火之侧,坐在在案旁的李俶摸着手中的酒杯,愈发失声笑着,似乎非常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