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爱林陪着薛双哲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着一辆军绿色的卡车,发动机盖子上,用白油漆印着解放两个字。
“唉,真是怀念那时候的时光!”
薛双哲看着周围熟悉的建筑,不由的感叹一声。
他是最后一批上山下乡的知青,也是第一批恢复高考后的大学生。
他亲身经历了历史的进程,历史也见证了他的成长。
东盛林场虽然不是他呆过的那地儿,但还是不由的让他想起了,过往的那些岁月。
当年一起上工的朋友们,经常送粮食的村长大叔,以及那些纯真的孩童。
他现在共事的老师,虽然也有不少知青,但大多数都是北大荒农场的,有过同样经历的人并不多。
更别提那帮学生了,他当知青的时候,这群人还在读初中呢。谈论这些经历他们根本就听不懂。
徐爱林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春风,微醺的酒气,立马散去了大半。
“你要是真喜欢,就留下住两天呗,我山上的房子也盖好了,就是一床铺盖的事儿!”
他这话并不是客套,而是真心实意的邀请。
薛双哲笑着摆摆手,“哪有那个时间啊?我这马上就要回去准备了。”
徐爱林对他这句半截子的话,有些疑惑,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一個可能,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你说的准备,是工作的事儿吗?”
薛双哲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开口。
徐爱林心思急转,前世就有人传过,说他之所以能干成林改那么大的事儿,就是因为上面有关系。
现在看来,这传言也并非是空穴来风。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自己刚建议完,那边就有了空位置。
但是既然薛双哲不打算说,他也不会去问,谁还没有点小秘密呢,做朋友分寸感还是很重要的。
俩人闲聊间,不知不觉就爬上了二号山头。
后面几人,因为要抬着菌种,速度倒是慢了很多。
徐爱林本是想,向他显摆显摆自己的小木屋。谁承想刚到地方,薛双哲就迫不及待的跑到木耳菌袋附近。
“这些都是你弄的?你是跟谁学的?”
徐爱林拍了下自己脑门,糟了,大意了!
他之前完全是没有在意菌袋的事情,毕竟这在前世,是最普通的木耳种植技术。
可现在是八十年代啊,要是身边的人问,他还能拿薛双哲当借口。可现在正主来了,这个问题还真就不好解答了。
木耳种植,虽然历史悠久。但在过去,大家都是将长有木耳的树直接砍下来,然后任其喷发孢子,成不成的就靠天意。
直到四五十年代,才有的椴木打孔技术,再加上各种农研所和大学培育菌种,这才开始小范围的发展。
可作为第三代的地栽种植技术,现在有没有出现,他还真是不清楚。
徐爱林脑子飞速的转动,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在其他地方有见过?”
薛双哲因为是背对着他,完全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
“见过,之前去辽省那边交流,他们就在研究一种新的种植技术,是用锯末子等材料做基底,模拟生长环境。
跟你做的这些,倒是很像!”
徐爱林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既然有人在研究,这东西就好解释了。
转动了两下眼睛,他就有了说辞。
“我之前在火车上认识一个教授,这方法是他跟我讲的,我觉得很有意思,就回来自己研究。
这不今年研究成功了,赶忙承包下这片山林,准备大干特干!”
别的不敢说,但是编瞎话儿的本领,徐爱林还是很有自信的。
没办法,前世出狱以后,四处碰壁,根本就找不到工作。
不说谎就活不下去,虽然明知道不道德,但是在生活的逼迫下,还是练就了这么一身本领。
薛双哲忽然转过身来,“唉,我现在都有点后悔了,要是留在林大,说不定靠着你能评上教授职称!”
他本身就是研究菌类的,心里十分的清楚,如果徐爱林的种植方法实验成功的话,写成论文发表,能有多大的好处。
虽说木耳不如粮食作物地位显著,可毕竟事关老百姓的菜篮子。
别的不说,光是一个林大的副教授职位,肯定是跑不了的。
若是各项数据,比如说产量,生长周期等,都能优于现在的椴木打孔技术。
就算是直接评上教授,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俩人正说话间,搬运菌种的人也上来了。
一个司机,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看上去好像也是老师。
那人也跟薛双哲一样的表现,抛下箱子,直直的奔着木耳菌袋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