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鹰闻言,顿时鼻翼皱起,咬紧了牙关。可就算他把后槽牙全都咬碎了,也不敢对一位中阶食灵者暴起发难。
他从未想过,以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以及未来针对整个岭南的计划,居然在顷刻间沦为了一场笑话,到头来不过是在别人跟前听用的小角色。
这就是......外姓的感受么?
侯鹰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得紧咬牙关,克制住自己从心底里窜出的莫名怒火。
好在丁常笑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看他一眼,对着恭敬的侯二与侯三,面无表情道:“说说吧。”
侯二得令,当即了然,将地宫之行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而且事无巨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堪堪讲完一切。
“敢问玉汐真人,那位穿黑袍的......不知是......?”
忽然,侯二只觉得头顶涌起刺骨的冰寒,他略略朝前一瞥,发现丁常笑虽背过身去,但眼角却轻轻扫过自己,不禁吓得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多问一句。
侯三亦是有所觉,强行压下心中的好奇,神情与姿态愈发恭敬。
不管那穿黑袍的中阶食灵者来自何方,亦或就是云雾山脉里的隐世之人,都不是侯氏这个附庸主家的外姓该问的。
终于,丁常笑收回目光,望着山下的茫茫迷雾,头也不回地问了句:“可知,那个年轻人是谁?”
侯二与侯三忽地一阵茫然,完全不明白主家问的年轻人是谁。当时在场的年轻后辈有许多,个个都是不错的苗子,明、陈两家各有一人,均可与侯鹰媲美。
可当时主家并未在场,谁知道说的是哪一个?若要说有可能遇上的,莫非是......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之际,侯鹰的眼眸精光一闪,忽然出声回答:“那人名叫陈喰,是嶵嵬岭上陈家堡的陈氏族人,听说地位尊贵,本领也颇为玄妙。”
“哦?”丁常笑似乎来了兴趣,不禁半转身躯,“区区一个下阶食灵者,能有什么玄妙的本事?”
侯三被自家晚辈的贸然之举,惊出了一声冷汗,正要制止侯鹰,不料侯二却朝他眉眼微挑、略略颔首,以示放任与鼓励。他遂思忖数息,惶恐顷刻间转变成狂喜。
“那等本事,外姓后辈揣测不来,只是偶然见过,甚是惊奇。”
侯鹰又卖了个关子,见丁常笑已经将大半个身躯都转了过来,这才直言道:“我曾见他在片刻之内,就制作出一份可供食灵者吞食的材料。”
“那个吞食了材料的女子,也在陈家的队伍里,名叫李红霁。她本是陈家的外姓,却能连悟两道灵术,或许也与此事有关。真人若有兴趣,一问便知详情。”
“片刻之内?”说话间,丁常笑已经直面恭敬地立于身后的侯家三人,更是直直地盯着侯鹰。
侯鹰顿时感到一股无形压力,将自己压得喘不上气,可眼下这个结果却是他想要的,当即抓住机会,将在观月脊上看到的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主家,说罢还不时称赞两句。
“当时他们被那只异兽吞噬,我本以为断无生还的可能。万没想到,他们居然破开异兽的肚腹,非但拯救了自家的性命,还灭杀了一头闻所未闻的异兽,这等本事已经万分罕见......”
添油加醋也要点到为止,再加些避重就轻的论断,也能叫上位者在欣赏的同时,不至于生出戒心与防备。
在第一次见到主家,不明其脾性的时候,侯鹰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弄巧成拙,恶了主家与侯氏的关系。毕竟,主家不止侯氏一个附庸,那位居晶湖的屠家,可是更为庞大。
形势比人强,低头不丢人。再说,没有比这更好的刀了。
“荡海金猊?”
丁常笑不禁吐出一个名字,倒叫侯二与侯鹰立刻了然,只觉得那湖中的异兽原来是叫这名字。
侯鹰正要继续添把火,将比试时陈喰临阵领悟灵术的事抛出来,却发现主家正在沉思,遂闭上嘴巴静静等候。
丁常笑若有所思,他想起了那身谛明王,心头不禁微微一动。侯家三人不敢打扰,无名的山峰上唯有猎猎风声,直至主家将视线移了过来,才按下打量的目光。
侯鹰原以为主家会继续追问陈喰的情况,却不料丁常笑突然抛出一句。
“你与我说这些,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