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帮你催眠吗？”

李学川问。

“不必。”

陈九乾躺了下来，将被子盖过胸口：“我这次是真的睡觉，好好地睡上一觉。”

房间再度安静下来，只有逐渐远去的微弱脚步声，直到房门被缓缓关上。

黑暗在脑海中如墨雨般泼洒下来，意识逐渐模糊，伴随着阵阵耳语响起：

“我感觉到你了……让我看看你在哪……”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真正找到你……”

“你逃不掉了……”

“陈兄！”

“陈兄！”

“快醒醒！陈兄！”

大地被鲜血染红，腥臭味在空气中弥漫，无数的碎肉如木屑般洒的到处都是，还有牙齿、皮肤和被嚼碎的骨头。

陈九乾全身颤抖，随后猛地睁开眼睛。

视野里是昏沉的天空，朝阳在东方天际线上闪烁，还有满脸是血的白剑明。

“白兄？”

陈九乾坐了起来，他环视四周，原先的客栈已经化为一堆碎渣倒在大地上，到处都是碎肉和骨头，几米外，店小二蹲坐在地上，睁着布满血丝的眸子狠狠盯向自己。

他触摸着胸膛，那里除了道袍被撕碎外，血肉完好无损，只是爬满了早已凝固的猩红。

“这是……发生了什么？俞尚仙呢？客栈怎么倒了？这些碎肉……”

白剑明望向陈擎的目光有些颤抖，他缓缓说道：

“俞真人被你杀了，客栈在你们打斗中被损毁，至于这些碎肉……”

“妖怪！妖怪！你这妖怪！”

这时候，几米外的二子突然站了起来，他指着陈九乾状若疯魔般嘶吼：

“你吃了花二姐！你吃了捎子……你吃了我爹……你把所有人都吃了！你啃他们骨头，吞他们眼珠！你喝他们的血来疗伤！你是妖怪！！！”

“我……”

陈九乾看着周围满地的碎肉，还有被鲜血滋润后的土壤，机械般转动头颅望向身边男人：

“白兄……我真的把他们……”

白剑明点了点头，目光逐渐坚定：

“陈兄，你不必难过，这些都是该死之人！”

陈九乾抚摸着自己染血的胸膛，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吃了他们……给自己疗伤？”

“妖怪，哈哈哈哈！”

二子狰狞着面孔，发疯般狂笑起来：

“你吃人肉！喝人血！你把我爹吃的一干二净！花二姐就剩下衣服了，哈哈哈哈，你不是人！你这妖怪！！”

“妖怪？可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我记不起来！我真的记不起来啊！！！”

陈九乾双目眦裂，表情逐渐扭曲，他抓起地上的石头连续砸向脑袋：

“我一点都记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谁？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在我身体里干什么！！我记不起来啊啊啊！！！”

鲜血顺着额头往下爬行，滴落向大地被土壤争抢吮吸，陈九乾望着满地肉渣脸色越发狰狞。

他记不起来，真的记不起来……

白剑明攥住对方手腕，大声喝道：

“陈兄！你清醒点！”

“我……对！你说的对！我要清醒！”

陈九乾喘着粗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再度望向这修罗地狱般的场景，这些肉，难道都是我吃剩下的吗……

“陈兄，你什么都没做错！”

白剑明抓着陈九乾肩膀，将目光嵌入对方瞳孔：

“你说过，他们要你死，你就该要他们命！况且，他们都是夜叉所杀，与你无关！”

“夜叉？对，我只是保命而已……死道友不死贫道！”

微微颔首，陈九乾脸色逐渐恢复正常，至少自己还活着，这样就够了。

他从一堆碎肉里找到了三清铃和布绢，这些都是驱邪的宝物，哪怕是这块布绢也一样，没了它太上长生术便很难施展。

长吐一口气，陈九乾决定不再多想，只是心中暗暗记下了，自己身体里那个能杀死夜叉的邻居。

“我们去阴山吧。”

这种地方，已经没有必要再多留一刻了。

白剑明点了点头，背上两个染血的包袱走在前面。

“等等！”

陈九乾瞥了眼几米外一个颤抖的身影，突然停住脚步：

“白兄，把你的剑借我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