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天黑,众人休息了一会,吃了点干粮。其时正值五月十三日,月亮早早的挂到了天空,这让夜晚的旅程相对没有那么难走。马队重新启程,赵老根和刘新余在前面带路,皎洁的月光撒在草丛上,偶尔会有一只野兔被惊吓,从旁边突窜而出,远处隐约还有狼嚎的声音,不过总体上草原上还是寂静无比,马蹄声有节奏的响起,这让劳累了一天的刘新余昏昏欲睡起来,不过刘新余的骑术还远未达到在马背上睡觉的水平,瞌睡虫的到来让刘新余觉得心烦意乱,这种想睡又不能睡的感觉实在是不爽,刘新余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拿出水壶来喝了一口,勉强把瞌睡虫赶远了一点。
这时,看着眯着眼正在睡觉的赵老根蓦地转过头去,好似听一了什么声音,接着他跳下马来,扒在地上侧耳倾听。赵老根的举动让刘新余紧张起来,拿出望远镜四处张望,虽说月光很好,毕竟不能及远,望远镜里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
这时赵老根站起身来,紧张地说道:“麻烦了,东面十里有两百余骑正穿插而来,一骑双马,看起来是来拦截我们的。”
十里,这对骑兵来说也就是半个时辰的事情,这还是在对方爱惜马力的前提下。如果对方不惜马力赶来,甚至一刻钟即可赶到此地。当然,一般都不会这样干,这样干的结果战马的战斗力直线下降,甚至一次就把马给跑废了。
事情紧急,此时距离黄甫川堡还有约三十里,如果当机立断现在就策马狂奔的话,勉勉强强可能在敌人面前抵达黄甫川堡,否则以十几人对上二百骑,即使武器比人家先进,但最后估计也难逃被全歼的命运,看来对方对明爱台吉的遗孤很重视呀,不惜一切代价要置其于死地。
汇报给了陆永平后,两人也没有多少商量的时间,第一时间就决定抛弃马车,全速向黄甫川堡前进。马车上原本有几个箱子,在刘新余的呵斥下只能忍痛放弃。马车里面原本有三个人,冯氏、阿扎马,还有一个没有露过面的小姑娘,看上去十五六岁,长得颇为健美。
小姑娘把冯氏往自己的马上一放,再把阿扎马放在冯三胜的马上。陆永平喝了一声:“走!”只听见马声蹄蹄向着远处驶去。
虽然月色很好,但毕竟跟白天的能见度还是有些差距,一行人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草原上虽说可以处处驰马,但也有一些石头和小坑,高速疾驰中的马匹如果碰上了,难免是一个马伤人坠的结局。
显然蒙古人的马技要更好一些,赵老根和刘新余坠在队伍后面,此时赵老根作为一个老夜不收的马技显现了出来,只见他也不怎么控马,就好象轻若无骨一样的在马上起伏,偶尔还侧着耳朵倾听后面的动静,面色甚是凝重。
听了一会他凑到刘新余旁边,大声说道:“这才走了不到十里,后面的追兵已经距离我们不到三里了,一刻钟后笃定会被追上!”
刘新余面色一滞,见识了赵老根的本事后,他现在对赵老根的话深信不疑。看来得想想办法了,要不然他们这群人非得全军覆没不可。“老赵,现在怎么办?”
“如果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勉强能赶到我们墩子里,不过墩子小,人能进去,马就容不下了。要进堡肯定是来不及了,就是不知道进了墩子能不能守住?”赵老根马技虽好,但毕竟年岁大了,赶了这么久的路,也有点气喘吁吁起来。
“嗯,我跟团长汇报一下。”刘新余毫不犹豫地往前紧赶了几步,凑到陆永平汇报了一下。
陆永平沉默了良久,说道:“就去墩子里吧,我就不信这些狗日的能攻得下来。”刘新余不舍的看了看跨下的马,说道:“可惜了!多好的马呀!”
“呆会我们进了墩子,就把马往黄甫川赶,或许还能留下几匹呢!师长说过,人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我们再出去几次,多抢一些马回来。走吧!”
在身后的马蹄声近在耳边时,一行人终于赶到了38号墩台。赵老根已经提前赶到,叫开了墩门。大家也不耽搁,快速下马入墩,后面蒙古人的号叫声已经清晰可闻,有些跑得快的甚至已经射出了手中的箭。
刘新余站定身子后,抬手就是一枪,这次却没有打人,而是把最近的那个骑兵的马打伤了。随着马匹的一声哀鸣,那人也从马上掉了下来,不过显然他的技术非凡,在空中扔掉了手中的箭,落地时打了个滚就稳稳地站了起来。
也就是这一耽搁,刘新余最后一个钻进了墩门,站在门后的两人赶紧把墩门关上。
明代墩台分为空心和实心两种,空心墩台设有墩门,平时可以从门出入,内有台阶上台。而实心墩台则只能通过软梯进入,着实不是很方便。墩台一般配守兵五人,夜不收一名,厨师一名。当然,一般厨师是不配的,由守兵的家眷兼着。墩军是有养瞻田的,不过象38号墩这样的边外墩台也就无所谓了,边位荒地多得很,只要有人,随便开垦出来就是。
墩台里总共有十三人,养着两只鸡、一只猫、一条狗,不要小看这几个畜牲,它们也是正式编制有口粮的,因为它们都承担着不可或缺的工作:鸡:司晨。猫:取眼以定时辰。狗:警夜。
这些边外墩兵长年在边外生活,只有每月一次的堡内会送口粮过来。如果遇到北虏入侵,墩兵除了报警放狼烟外,还有守墩的职责,因此墩内也配有足量的武器。不过其实没什么用,真碰到大量北虏寇边,如果想打下这些墩台,只要派几个人围困住就好了。因为墩台里是没有水的,往往需要去墩外的水井挑水,墩里的水缸最多也就储存个几天的水,即使省着用,有个半个月也把人给困死了。不过这样做不划算而已,所以相对来说墩台还是比较安全的,北虏既不会花大代价来打几个穷鬼,也不会浪费时间去围困他们十天半个月的。
挤进十几个人后,墩台上面基本已经站满了人。外面的骑兵围着墩台打转。蒙古人对墩台一点也不陌生,不过要说他们真正打下过几个墩台,那还真是数得出来。而且那些打下的墩台基本就是偷袭得手,并不花费什么力气。墩台本身高约两丈四,墩上的墙又高约四尺,这接近三丈的高度,没有攻城器械是不可能攻破的,蒙古人也懒得出那些力气,墩台里面都是穷军户,或者还得死些人,以抢劫为主的蒙古人可不会做这赔本的买卖。
当然,今天例外,因为墩上有蒙古人必须抓获的人物,他们不得不准备攻墩了。不过进了墩台,华夏军的优势就出来了,蒙古人攻城还是老三样,骑马绕城射箭、套圈攀城、厚盾俯蚁攻城,有过这老三样在步枪和手榴弹之下简直如儿戏一般,三板斧过后,对方首领一清点,一半兵力都倒在进攻路上,这下傻眼了,走又不能走,攻又攻不进,只能在城外远远的围着,看来打算困死他们。
墩里有粮,沈玉飞履职后,为保证戍边人员的福利,将原本墩台上储备一个月粮食的惯例给改了,一次性就运来了半年的粮食,这足以保证目前墩内人员两个多月的伙食,不过光有粮食没用,墩里的水井离着墩子有一百来步,墩内储水也就够这么多人用个三天,而这个地方长年不下雨,想靠雨水补充基本不可能,而墩子日常用水都需要到墩外两百步的水井去取,这个危险性太大,出去取水的人基本九死一生。
陆永平很淡定,墩台最大的功能就是预警,进入墩台的第一时间就燃起了狼烟,堡里应该早就开始准备救援事宜了。至于来解救的人是今天来还是明天来,都不会影响到墩里人的吃食,陆永平倒是希望来救援的人能先派人侦察一下,提前埋伏好把这帮蒙古人一网打尽,这可是有好几百匹战马呀,这些上好的战马至少能值个万把两银子,而且是有银子也买不了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