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纤细的手掌搭到了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

她转头看去，雨花楼楼主裴知雪正神色复杂的轻轻摇头，她另一只手在浮空的鸾凤琴上轻抚着，弦音如同清泉般流淌出来，像是鸾凤悲哀啼鸣。

杜雅清很熟悉这首曲子，那是《悲凤呤》，许多年前，她第一次听到所谓仙乐就是这首，年幼的杜雅清看着随着乐声翩然起舞的万千仙鸟忽然间想起来堂姐送给她的发钗，想起大哥带她买的糖葫芦，想起大伯帮她跟人讨要的纸鸢……幼年的杜雅清曾经在这首曲子里悲戚的泪眼婆娑。

师父说：“哭吧哭吧！这一次哭个痛快，以后就不用哭了！”

可是许多年过去了，她似乎再一次被悲伤追上了，依旧和当年一样的无助。

裴知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哭吧哭吧！”声音清浅，仿佛呢喃。

怀远从怀中摸出笛子，清亮的笛声伴着弦音在空谷间回荡，赤红色的漓江水奔涌向前，像是裹挟着山前坡的亡魂一起往生，就如同阵盘上闪闪发光的两个字一样。

山间的寒风吹过，几个人的衣摆浮动，像是有人在和他们告别，或者更像是在告别今生的苦痛。

山风吹散了阴雾，冬日的暖阳终于撒到了齐昇山的脚下，那里零落的民居在阳光中显得破败而荒凉，岑寂很久的村落里，一只野兔跳跃着追逐一只松塔，像是曾经在此追逐自己命运的孩子。

江小流看了一圈，视线再度落回了阵盘之中，此刻，外面的一圈光亮已经黑了下去，只用中间象征阵盘为亡魂塑造幻境的光柱还亮着。

光芒之中，年轻人牵着穿着红嫁衣的女孩向两个端坐高堂的中年人拜礼，两个人牵缀的红色绣球跟着起起伏伏，像是年轻人波折不堪却终得安宁的一生。

高堂上，已然中年的女人慈祥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目光悠悠，像是跨过了年轻人的一生，从他呱呱坠地看到如今。

“孩子的一生，就是父母赠送给世界的诗！”怀远的笛声渐落，轻轻呢喃出声。

“所谓结婚生子，就是一对年轻人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希望让另外的年轻人来玩玩，在他们死后替他们好好的看着！”裴知雪看着夕阳中渐渐老去的年轻人和他的妻子，两个人安静的站在当初他爹娘依偎的湖畔，看着两只凫水的??，看着它们色彩斑斓的翅膀在湖面上摆动，就像是曾经的那对一样。

裴知雪轻轻哼出一个调子，声音轻缓柔和，但是却没有《悲凤吟》的哀伤，那只是一首很舒缓的调子，不像是寒冬，倒像是春风吹拂，万物盛开。

调子远远的荡开，阳光照耀的山前坡一切都变得安详，积雪之中，点点淡紫的光华此起彼伏的点亮，接着那一颗颗晶莹的珠子齐齐飞起，朝着姜无咎的身体汇聚而来，然后安静的在他身周悬浮，如图拱卫帝王的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