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里,那个安静的小院子变成荒凉枯败的样子,葡萄藤只剩下了一个难以分辨的主干,被低压的雪深深掩埋,再难以分清。那口水井也在雪中显露出来,上面颓然的放着几根发黄的骨头,像是人的腿骨。
破败的屋子里只有已经被劈的七零八落的竹椅和勉强支撑的破桌子,他们刚刚就是坐在那上面等着大叔给他们煮茶,现在大叔不见了,那些美好而安宁的模样也消失不见了。
长渊和它的鞘安静的躺在尘土中,和周围融到了一起。
杜雅清俯身帮江小流小心的收起长渊,拿出帕子轻轻擦干净,然后收回了在空中盘旋的紫色雷霆。
“看来我们看见的那些,都是依托大叔演化的幻像!”杜雅清无波无澜的开口。
江小流没有说话,伸手接过了师姐递来的青色长剑。
他其实想说,也许他们此刻所在的这个村子都是这些幻像化成的,所以看起来这么古怪。但是他没有开口,一来是他觉得师姐状态太奇怪了不想再吓到她,二来,是他觉得师姐肯定已经猜到了,毕竟师姐已经点破了这件事。
看见江小流沉默的抿着嘴,脸上脏兮兮的,污血把额发黏在脸上,左臂的伤口在真元压迫下堪堪止血,衣服也是破烂不堪,杜雅清忽然笑了一下,此刻她倒是显得不惹纤尘,长发飘逸,衣袂灵动,颇有几分风华绝代的姿态在。
“你现在的样子,倒是很像我第一个朋友。”
“朋友?”
“嗯!”杜雅清轻轻点头,“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仙人,当初他也跟你差不多,穿的破破烂烂的,到处是伤,看起来比我还凄惨,根本没有我想象中仙人的样子。”她声音平淡却带着笑意,好像回到了当初的时候,那个破破烂烂的仙人又站到她眼前。
“你见到的第一个仙人不应该是师叔吗?”江小流跟着杜雅清坐到了院子里,屁股底下垫着的是杜雅清从屋子里扯出来的破凳子。
她摇摇头,视线停留在那几根骨头上,“我跟没跟你讲过我的过去?我为什么拜入师父门下?”
江小流摇摇头,没有开口,像是准备听故事。
“那就从我的朋友开始讲吧!”杜雅清看了看天空,有些阴沉,没有街道里那么阳光明媚,空气中还带着腐朽和腥臭的味道,但是好像比那些阳光明媚更让人心安。
“我出生在冬离王朝谢槐郡杜家,那个时候,杜家还是郡中望族。从小,我没见过我的父亲,阿爷说他是修道的仙人,呼风唤雨,可厉害了!可是我没见过他,我只有阿爷和娘亲。你也出身在大家族,你应该很清楚,虽然平时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也有族正和先生管教,可是真碰到什么利益,大家倾轧的很厉害。特别杜家这么一个望族,族里涉及利益的多了,你们这脉的铺子好,我们这边的码头不赚钱,大家就明抢暗争起来……”
杜雅清看了一眼江小流,喉口动了动,“我小时候没有爹护着,也没有哥哥姐姐,阿爷不能一直看着我,所以我小时候没少被堂兄弟们欺负,虽然那些大人并不敢明着来,他们得照顾我那个当仙人的爹,可是小孩子是不管那些的。后来,他们说我爹死了。那些大人也不再顾忌什么,我是仲脉雁字辈的嫡长女,仲脉的铺子码头田地有很大一部分是归我的,他们大约就看上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