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并没有后续动作,他只是那样平静的注视着干尸,像是君王俯视自己的罪臣。
这时,屋外的阳光中忽然传来一阵器乐的声音。嘹亮的唢呐刺破天幕,悠远的回荡在村子上空,接着锣鼓的声音跟着往外迸发,奏成一篇喜庆的乐章。
躺在地上的江小流眉毛动了动,乐曲声似乎把他吵醒了,“师姐你结婚吗?”他莫名的开口,眼皮却还是难以睁开。
并没有人回应他,四周只剩下干尸那压抑的喘息声和压死人的寂静。
孩子看了一眼胡言乱语的江小流,又看向干尸,眼神收缩了一下右手并指一招,干尸的额心飞出来一颗紫黑的光团,瞬间没入孩子的额头中,接着,干尸的皮肉开始腐败,而后开始崩塌,就像垮塌的山脊那样坍落成一滩烂泥和白骨,而后在风中变成难以分辨的飞尘泥土,消失的再无踪影。
随着干尸的消散,阴黑的雾气也跟着消弭,杜雅清的眼皮颤抖,似乎开始有了摆脱梦魇的力气。
她僵硬着脖颈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江小流,看见少年还带着孩子气的脸也盯着她,脸上带着傻笑,她也无可奈何的翘了翘嘴角,就好像庆幸彼此终究活了下来。
“师叔真有先见之明!”
“嗯!”
阳光穿过门庭灿烂的撒到屋子里,照着三个人暖洋洋的,就像三只晒太阳的小狗,在阳光中翻着肚皮。
门外——
艳红的轿子上下摇摆着从门口走过,清风中,流苏摇曳生姿,一如轿子上的新娘。
礼乐的声响在村子上空盘旋,道路两旁站满了观看的人,只是每个人脸上都是那种说不出的木然。
迎头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打着招子,马蹄落在地上发出空空的声音,就像纸筒在地上砰砰的敲击。
孩子拽着两个人从屋子里出来,跟着人群站在路旁一起安静的木然注视着那一排喜庆的队伍,就好像呆滞的一排纸人,明明是喜庆洋溢的场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小流总觉得分外阴森。
迎头的招子写着大大的“囍”字,花轿在众人眼中起伏,风吹过来,招子的流苏飘摇,花轿的窗帘也轻轻掀开,透过花轿的窗户,金红的凤钗头饰上是张硕大的嵌金线盖头,一直垂到新娘对襟的紫色玉扣上,金色流坠搭在窗口上面,而那串流坠环绕着一只森森的白骨手掌。
江小流猛地瞪大了双眼,左右快速看了一下,正欲开口却被杜雅清一把捂住了嘴,只剩下了轻微的呜呜声。
那些抬着花轿的小厮扭头瞥了下路旁,视线并没有过多停留,带着隐隐的喜气。
杜雅清朝着江小流摇了摇头,看向了夹在两人中间的孩子,孩子的紫金眼眸退了下去,又变成了那种乌黑而呆滞的瞳孔,看起来,倒是和道路两旁那些木然而安静注视的人群有了几分相似,就好像,这里真的站了一群纸人,连同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