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玥叫过旁边的干细娥,吩咐道:
“细娥,你带两位至尊先去看看合同文本。如果有意见,今晚辛苦些,协调两位至尊与老钱那边就修订内容沟通,今天或者明日凌晨前务必达成统一意见,明天才好与西方各国落实下去。”
同样劳累了一天,还没有深厚功力支撑,以致更加憔悴疲惫的干细娥,睁着已经兔子红般的眼睛,点头应下,没有叫苦叫累,乖乖带着薛明堂和张先生去了别院。
赵无言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睛,叹道:
“唉,还好有夫人你所属组织的全力配合,这才控制住了事态,没有闹出大的变故。否则即便圣主如那年庚子国变一样力挽狂澜,我圣门也要去到历史的耻辱台上走一遭,老朽死后都没有脸面去见历代祖师爷啊。”
感叹完毕,这位圣门之中以智著称的至尊,也按捺不住脾气,脱口骂了一句:
“庆云和代血两个小兔崽子,真真不当人子!”
孟玥没有兴趣跟着骂那两个与自家夫君关系匪浅的家伙,拿起桌上的资料,又写写画画起来,嘴上问道:
“现在天都城内各处都已经平静下来了,各处战果和损失稍后就会送上来。只要李门主和繁星那边传来消息,确定庆云落网,那胜利就近在眼前了。但是赵门主,你可得盯紧了其他组织,避免今晚我们的胜利果实,被他人摘了去。”
说到这里,赵无言就不困了,精神振奋地说:
“夫人请放心,凡是今晚参与了事件的组织,我都有安排人手盯着,长久了不敢说,但至少今晚,他们动一动汗毛,都逃不出我们的眼睛。”
说完,他也拿起一份文件开始批写,处理事务,口中还在感叹:
“还好新华宫那边异常平静,没有直接下场,或者出手干预我们的动作,否则今晚不会这么顺利,各组织也不会因为摸不准官方的态度而有所收敛,避免和我们爆发冲突。”
孟玥头也不抬:
“赵门主,孟玥嫁给老徐,就是圣门自己人,话呢可以敞开了说,不用试探我。新华宫那边,确实有组织中的一位重量级人物坐镇,影响段大先生,确保了今晚行动的顺利进行。如果你有意,我可以帮你引介,不会让薛宗主难做的。”
赵无言城府极深,并不因被戳穿了心事的而尴尬,非常从善如流地回应道:
“那就谢谢夫人高义了。”
“没什么,为人民出了力,守护一方百姓平安,理应获得荣耀和奖章,这乃是应有之义。赵宗主放宽心即可,我们并不是被宣传中的那样,敌视所有有产者。对于你们这类人而言,我们不是盗贼劫匪,也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这话终于还是让赵无言僵住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有些干巴巴地答复:
“谢夫人解惑。”
此后两人再无交谈,各自埋首于文书工作中,直到叶繁星带着李月珠来到近前。
孟玥看见自家弟弟平安返回,很是高兴,顾不上其他,连连催促着后者讲讲本次事件明面上的罪魁祸首下场。
而旁边的赵无言则有些心惊胆战。
虽然他也是圣门八大至尊之一,且以政治和外交手腕卓越而著称,但也意味着这位在武力上有些欠缺,刚刚摸到至高的门槛。
当他凝视叶繁星之时,感官上一直警报响个不停,警告他坐在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深沉夜幕中熠熠生辉的繁星。
天地伟力的压迫,让这个与叶繁星同境界的圣门至尊不自觉心生怯意,就像当年凝望着圣主洛天都的万剑阵一般。恐怖如巨石压在心口,伟岸至超乎想象的宏大,深深震慑住渺小的自己,让人生不起半点抗拒之心。
赵无言深吸口气,慢慢平复下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抬头就看见了朝自己投来理解眼神的李月珠。
两人目光交错,各自明白了对方的想法。都是老江湖,在洛天都之下做事久了的老人,对于圣门未来几十年的发展,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都有了清晰的判断和认知,也在那交错的瞬间,达成了共识。
两人不再多想,静静听着叶繁星向自己的姐姐汇报十里长街之战。
“所以说,你以十三岁的年纪,登临了至高,然后与庆云斗个旗鼓相当,一起失手杀了晨曦,最后庆云疯了,你给他定下一个潜龙居的约定,就回来了?”
孟玥听完,用手轻轻敲着桌子,将弟弟的汇报递进式总结成一句问话。
“是的,我没有直接杀了他,也希望圣门不要再对庆云做些什么。”
叶繁星点点头,沉着冷静地回应道。
孟玥先是欣慰地笑了,自家弟弟经过此番生死搏杀,又成长了几分,然后又苦恼地用手按摩自己的太阳穴:
“唉,如果庆云在这段期间,做些什么事情的话……?”
叶繁星早就准备好这套的应对,毫不迟疑地回答:
“届时,我会追杀庆云到天涯海角,誓用他项上人头挽回我的错误。”
孟玥苦恼地晃了晃有些发张的脑袋,显见得很是疲惫:
“你不懂,庆云的身份很好用。他在离开使馆区,去十里长街找你们之前,还和晨曦一起,血洗了八座爱新觉罗家的族老府邸,将这些前亲王府邸杀得血流成河。事情曝光后,估计不杀不足以平息那些怀旧之人的愤怒。”
说到这里,她又停顿下来,长叹一声才道:
“我本想用他的死,一方面安抚天都城内还比较本分的前朝人员,一方面威慑新华宫还有使馆区,这样我们在天都城的活动会更加顺利,也更有利于之后南北和谈的局势。虽然还可以传递庆云已死的消息,但是终究没有亲眼见到尸首来的说服力和威慑力大。”
叶繁星哑口无言,以他目前的阅历和见识,还达不到孟玥这种连死人都不放过的水平。
此时赵无言开口了,有意交好叶繁星的他出来解围,还给了小老虎一个善意的微笑,示好嘴脸毫不掩饰地展露出来:
“夫人勿扰,繁星少爷的做法其效果也挺不错,老夫认为力度刚刚好。”
“虽然庆云留下了性命,但人已经疯癫,这在他人看来,既是我们圣门留有余地,给了新华宫和使馆区面子,同时也彰显我们的力量,毕竟一位堂堂上议院议员,北方政府司法院的检察长,被我们弄成这样,谁都要掂量下自己的斤两。”
“至于前朝人士嘛,呵呵,既然已经本分了,那就继续本分下去吧。”
叶繁星闻言,对这位外表儒雅犹如前世大学教授的魔相宗宗主大生好感,友善地送上一记感激的眼神,然后才想起,这位至尊表面的身份正是天都大学政治学院的院长,于是眼神更加友善了。
没办法,学渣能得到院长级学霸的赞扬,这好感度还不蹭蹭蹭地往上涨?
赵无言回应一个微笑,在孟玥面前公然与小老虎“眉目传情”起来,一边的李月珠面上笑盈盈,内心则是赶紧盘算,之后的庆功宴应该以什么方式,让姑娘们入得了小星星的法眼。
孟玥对场面上的局势和场面下的心机洞若观火,翻了个白眼。得,这傻弟弟,马上就要经受糖衣炮弹的考验了,还是要想个法子,让他再多吃点苦头。
转动着阴险念头的孟玥,面上对于叶繁星则是不动声色,只是关切地问了问右肩和后辈的伤势情况,就打发他赶紧下去休养生息,巩固至高境界。
临到送别时,才不经意地提点一句:
“晨曦的离去,是她求仁得仁,借你之手,早日解脱,你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叶繁星默然,然后嬉皮笑脸的表情又回到那张圆圆的大脸上:
“嘻嘻,明白的,姐姐放心。我可不想成为老徐那种苦大仇深,脸上沟壑能够夹死蚊子的人。”
孟玥见不得有人说自家夫君的坏话,一手扬起,做势欲敲脑袋瓜子,嗔道:
“二哈嘴里吐不出好话,讨打!”
叶繁星抱着头,一溜烟狗窜狼刨,没影儿了。
两位至尊看着嬉闹的姐弟俩,脸上都挂着姨母笑。
属于他们的时代,就像天都城的今晚,就快要落幕了,而新生一代,已经茁壮成长,等待着明日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