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娡被谢玹救下的消息,很快便在寺院中传开。
回厢房的路上,容娡遇上许多前去参禅的僧侣,他们看向容娡的目光很奇异,有惊讶,有怜悯,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畏惧。
她迎面朝他们走去时,他们是仿佛躲避什么似的,原本整齐有序的队伍主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宽敞的道路,容她通过。
容娡这两日几乎没怎么合眼,又困又累,没细看他们的神情,只当他们是好心让行。
艰难走回厢房,她早已困倦不已,头一沾枕便昏天黑地的睡了过去。
夜里她睡得不大安稳,隐约听到低低的谈话声,似乎是有人前来问话。
但她的眼皮很沉,听到动静后,眼珠动了动,又陷入昏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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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雨霁天晴,碧空如洗。
晨时的静钟声自钟楼传彻整座寺院,容娡悠悠醒来。
这一觉睡了太久,她颈项发酸,缓了一阵才起身。
厢房外有早起去参禅的女比丘陆陆续续经过,住在容娡隔壁的寂清法师见她醒了,送来些素膳。
“施主且用些膳,稍后医师会来给施主换药。”
容娡含笑道谢。
寂清法师说完,又指了指容娡的枕边:“昨日施主睡下后,有个男子送来了一只耳珰,说是您落下的。我将它收在施主枕边了。”
容娡一愣,看向枕边,果然望见一串碧玉的耳珰。的确是她的。
寂清法师要去参禅,不便多留。容娡起身将她送到门外,回到床边坐下后,唇角温婉的笑意慢慢消失。
昨日她没注意,并不知耳珰落下。但寂清法师说来送的是男子,昨日与她有过接触的男子仅有谢玹一人。
她摸着空着的那只耳垂,心中有些懊悔,昨日不该早早睡下,夜里听到说话声时更不应该不起身,以至于错失一次与谢玹接触的机会。
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送耳珰来的不是谢玹本人,应该是他的某个属下,否则寂清法师的反应不会那般平静。
这样想着,她心中稍微开心一些。
连着下了两日的雨,今日天高云淡,清风和畅,天气十分好。
医师来给她换过药后,容娡感觉脚上的伤痛减轻许多,便打算在寺院中走一走。
谢玹既然答应帮她寻母亲,容娡便不怎么担忧她的安危。反正有人去寻,与其她枯坐着忧心忡忡,不如出去走走,做些实事。
她口中的实事,倒不是亲自去寻母亲,而是如何接近谢玹。
如今容娡对他,可以说是几乎一无所知。
这人如今在寺中,她出去转转,说不准就偶遇到了,届时若能略有接触,也不算是白费功夫。
容娡出门时,刚好遇见了参禅回来的僧侣。
她看到僧侣中熟悉的那个小沙弥,便笑吟吟地颔首打招呼,怎知那小沙弥的回应有些躲闪,与他同行的僧侣看见容娡,更是加快脚步,扯着他快速离开了。
他们避她如洪水猛兽,容娡有些莫名其妙,待人走后,顷刻沉了脸,秀丽的眉微蹙。
一些主道上仍有不少兵卫在巡逻,但他们中的大多数昨日见过容娡躲在谢玹身旁,因而并没有阻拦她。
寺中栽种着一些桂树,因为寺院在山上,花开的较山下晚些,此时正盛放,隔着老远便能嗅到一阵幽幽的桂花香。
容娡循着清香走到千佛殿附近,身后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跟在她身后低唤:“女施主,女施主!”
容娡回头,望见了方才的那个小沙弥。
她心中因方才的事有些不快,不怎么想理他。但她毕竟腿脚有些不便,小沙弥很快追上来,鬼鬼祟祟的拉着她往僻静处去:“女施主,你且随我来,我有些事同你说。”
容娡只好收起脸上的不愉,随他走。
小沙弥左右观望一阵,拉着她站在靠墙的一株桂花树下,压低声音:“女施主,你可曾发现,今日寺中许多师兄师姐待你有些疏离?”
容娡的确发觉了。她来了兴致,点点头,有些委屈地细声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小沙弥轻声道:“我知道,但还望女施主能够保密,不要同别人说。”
容娡信誓旦旦地点头。
小沙弥便同她道来:“昨日救下女施主的那个贵人,他命格带着极凶的煞,我们出家人皆怕他,所以这两日,寺中鲜少有集体活动,我们也不敢往大雄宝殿那边去。”
“女施主昨日同他接近,师兄们说你是女子,凶煞会传染到你身上,让我们先远离你两日。不过女施主你别担心,这几日多多吃斋念佛,过两日便好了。”
容娡恍然大悟的“啊”一声,若有所思:“小师父可知是什么煞?”
小沙弥仔细回想一阵:“师兄说他,嗯……命格多凶星,命格偏曜,还有……什么聚四煞劫空,总之是个很凶恶的煞!那位贵人眼下住在青檀院,据说还要在寺中住上一段时日,施主如若想安康无虞,切莫同他接触过多。青檀院与大雄宝殿近日还是不要去为好。”
容娡唇角含笑地听着,实则眸中一片冷色。她淡淡地应下:“我知道了。”
小沙弥不大放心地看了她好几眼,想了想,双手合十,对着她连声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容娡并不信鬼神之说,耐着性子听他说了半天,不过是想从他口中套出些有用的信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