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真人口中鲜有好听的话,这番维护意义十足的说辞一出,可见其决心。
白清欢自是欣然领下了这片心意。
全装着一副晚辈姿态,同段惊尘一起跟在这群老怪物们的身后入了桃家。
和羽仙宫的大气以及医仙宫的幽静不同,桃仙宫被领入之后便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桃林,如今一片灼灼粉色,繁花缀满枝头。
林间已经提前布置了桌椅花果,偶有身着粉衣的桃家仙侍端着美酒灵食穿行,赴约的仙族们随意择一处坐下赏花闲谈,颇有情致。
“说来也怪,这不是到处都是桃花吗?何愁结不出仙桃?”老李头手痒难耐,顺手在空中一抓就想要施展妙手空空摘一枝花看看。
在他身侧的神婆子虽然瞎了一只眼,但是居然好似预料到什么,皱眉斜斜一瞥。
“劝你少在羽山惹麻烦。”
被抓包的老李头悻悻一笑,看了看周围,最后朝着一个捧了净瓶和插花的粉衣仙侍那边虚虚一抓。
一小枝桃花落到他手里。
老李头辩解:“我可没拿树上的,别说我惹麻烦了!”
神婆子收回视线没再警告他。
一直久居于羽山的医仙听到他们的对话,倒是出言宽慰:“倒也无需这么紧张,其实桃家时常折花赠予各仙宫,若是有格外喜爱这花的,来折花带走,甚至是索要一两株花树,他们也会应允的。”
“嗯?不是说仙桃异常珍贵,一颗就能吊命甚至是延寿数载吗?”
“那是仙桃。”医仙无奈摇头叹息:“这些并非是仙桃树,只是在羽山中生长多了些灵气的寻常桃树而已,结出的果子除了香甜些,也无旁的妙用了。”
老李头听明白了:“所以其实就是来邀我们赏寻常的花,并不是邀我们来赏仙桃花的?”
医仙颔首:“正是。”
白清欢听得愣了一下,她的记性向来极好,当然不会记错,桃家邀约自己时,说的是那株仙桃树花期正盛,邀她一赏。
拜帖署名桃央,正是那位桃家少主的名字,想来对方不该弄错这种细节。
她倒是没有开口质疑,倒是边上有其余仙族路过此地,正好听到了老李头的问话。
对方一行人身着宽大曳地的羽山仙族装束,闻言,其中几人很轻地笑了一声。
“桃家的仙桃树乃是羽山出现之初就存在的草木之一,如今羽山被毁,拢共也就只剩下那么一株,近千年才开花结果一次,除了桃仙宫的人,旁的也只有羽山中地位最超凡的古仙族世家才有缘一观,你们……”
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矜持优雅的一个微笑。
“想来诸位都是医仙的朋友吧。”他们对待医仙的口吻倒是温和许多,“我们族中倒是曾经出过位上仙,有幸一观千年一遇的胜景,若是医仙有意,倒可随我们一道。”
老李头可不懂什么叫客气,当即倒:“你们也都说过你们说曾出过上仙了,老……”
神婆子淡淡看了一眼。
老李头改口:“……老夫可是现在持有仙令的上仙。”
仙族们但笑不语,羽山来了一位贼仙令持有者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他们自然也认识老李头。
有人带着很意味深长的笑容,对老李头不急不缓地解释。
“贼仙不知,仙令也是分等阶的,上仙……并不是所有仙令持有者都可这般自称的。”
依然是那副缓慢又意味深长,偏偏不明说的姿态。
“尤其是,一些不入流的仙令持有者。”
原本还满是笑容的老李头被弄得愣在原地,云华真人更是已经准备拔剑,却被白清欢按住肩膀拦下了。
白清欢突然懂云华真人为何提到羽山中的那些古仙族,就想要拔剑了。
他们并不会说难听的话,不会比划粗鲁的动作,甚至都不会翻白眼,言行举止间都含蓄有礼。
但只要他们一开口说话,就有种欠调的隐约优越感。
只是这里毕竟是羽山,想打可以,但确实没必要。而且她隐约有种感觉,对方似乎正是想要将他们激得动手。
她面无表情:“哦是吗?但是我记得羽山仙庭最初拟定的规矩是大道不分贵贱,但凡持有仙令者,皆为证得大道之人,故皆被尊称为上仙。”
现在的羽山倒好笑,没有仙庭,甚至也已经没几个人有仙令了,却还分出三六九等来了。
“这位女修说得有趣。”其中一个古仙族笑得矜持,像看着不懂事的孩童,宽容道:“想来这是你们修真界流传的说法吧,倒是很有新意。”
另一个古仙族则更轻蔑些,“修真界几乎不曾出过上仙,大多无底蕴无见识之辈,不晓羽山之高,不知寒渊之厚,对未知之物胡编乱造,可笑至极。”
顿了顿,他的视线却是停在角落的段惊尘身上。
后者依然是那副淡漠难接近的模样,即便是容貌格外出挑,但是从踏入桃仙宫后就不曾说过话,想来也不该引人注意才是。
然而,白清欢却注意到,这些仙族看似在同自己和老李头说话,然而他们却总是往段惊尘那边打量。
为首那人的眼底,更有微微的戒备和若有似无的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