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丹正哭得伤心之际,一个名叫雷玉的老班头从里屋走出,他是钱塘县八班的总头,今日也前来送礼。见史丹如此伤心,雷玉了解史丹平时就靠打官司、讹诈为生,便将他拉到一旁,轻声问道:“史爷,究竟是何人离世,让你如此伤心?”
史丹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是……是我舅舅。雷头,你别管,我得给我舅舅报仇。”
雷玉叹了口气,劝道:“史爷,凡事皆有因果。那铺子掌柜的并未动手打人,你舅舅许是身体虚弱,一口气没上来。我们不如让掌柜的买一口好棺材,再给你些银两,你逢年过节去祭拜一下,也算尽了孝道。”
史丹却是个打官司的老手,他心中盘算:“我若此刻答应,日后掌柜的不给银两,我也无处可告。不如我咬定牙关,与他打官司,等银两到手,再顺水推舟。”于是,他坚决地说:“雷头,你劝不了我。无论多少银两,我也不能卖我舅舅的尸骨,我定要叫他给舅舅抵命!”
雷玉见劝不动史丹,只得作罢。这时,一个黄面真人孙道全的老道走了进来。他因被和尚骗走了卖切糕的钱,正要找那和尚算账。见众人议论纷纷,得知是掌柜的一巴掌打死了人,便走上前说:“掌柜的何在?”李兴答道:“正是在下。道长有何指教?”
孙道全说:“我能让这死尸复活,站起来走到别处再死,这样便可免去你打官司的麻烦。你只管我一顿饭,我便能办成此事。”
李兴一听,大喜过望,连忙说:“道长若能如此,别说一顿饭,我必定重重酬谢。”孙道全随即取出宝剑,开始念咒拘魂。然而,每当魂魄即将入窍时,都会突然跑掉。孙道全疑惑不已,心想莫非有毛女或四眼人冲撞了法术。他再次念咒拘魂,却又失败。如此三次,孙道全终于发现原来是被一个穷和尚用法术给破了。他回头一看,正是济颠和尚。
孙道全怒从心起,朝济颠脸上啐了一口。济颠却笑道:“好个老道,竟敢啐我。”说完,便一仰身躺下,蹬蹬腿、咧咧嘴,呕的一声便没了气息。众人哗然:“不得了,老道又啐死人了!”本地官人见状,立即抖开铁链将孙道全锁上。孙道全一边被押走一边念叨着:“无量佛、无量佛……真是怪哉、怪哉……”官人严厉地说:“嚷怪哉也没用,你跟着去打官司吧!”
史不得心中焦急,他紧紧拽着即将复苏的老道,心中暗自祈祷:“姚荒山啊姚荒山,你可千万别活过来,否则我这顿打可逃不掉了。”这时,雷头焦急地赶过来,发现姚荒山的腿开始动弹,便催促史不得:“史不得,快叫你舅舅!他要醒了!”
史不得心中虽百般不愿,但面对雷头的催促,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用力按了按姚荒山的心口,试图阻止他醒来。然而,雷头见状却大声斥责:“史不得,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刚要苏醒,你却去按他的心口,要是他因此死了,那就是你谋害的!快把他扶起来!”
史不得无奈,只得将姚荒山扶起,口中叫了几声舅舅。姚荒山果然缓缓醒来,但声音却变得沙哑而陌生,像是一个穷和尚的声音。众人一听,都感到十分诧异。雷头见状,立即命令史不得将姚荒山背走,并派两名官人跟随,确保他回到家中。
史不得背着姚荒山,心中忐忑不安。他本来就没有家,只能将姚荒山带到他媳妇在河沿开的娼窑中。他媳妇一见他背着个死尸回来,顿时大惊失色,责备他搅了自己的生意。史不得只得解释说是他舅舅,然后将姚荒山放在炕上。然而,姚荒山却再次陷入昏迷,无论史不得如何呼唤都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