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故人如今也踏上追寻世间真理的道路,这固然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
但假如这个故人成了阻碍,那就会让人感到头疼,恨不得将他直接杀死。
伊索将最近才制定的“广积粮,缓称王”的战略总纲发放给各位下属后,便示意那些下属可以退下了。
林中旅社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靠契约守秘的松散组织,作为定下这个基调的人,伊索自然不会在这种大是大非上,试图对一个还没磨合完成的团队进行一些微操。
因此伊索只是额外提醒卡罗尔和帕尔默收集关于布莱克·维奇尔的信息后,便让他们去自由发挥了。
现在想想,当初定下这个“除了必要任务外,一切随意”的基调,一是因为蛾相的家伙都有点颠,不太喜欢听人的命令,太强压只会适得其反。
二则和在这次掉马甲后得出的教训有些相似,永远不要觉得自己的谋划能完美无缺,这世上的聪明人永远不少,特别是某些见识多的老古董,见过的套路可能比伊索的心眼子还多。
而且就算计划布置的再好,要是和某些人的家伙计划正好撞在一起,可能还是会出现一些额外的变故。
因此定个大纲就好了,调兵遣将式地去指挥每个干员,只会节制他们的天分,万一出了问题还会让伊索背锅。
“至于下边每个人制定的计划存在冲突,导致意外频发,那又怎么了,反正锅都被对方背了,关我这个领导什么事情,我可给了很大的自由,那是对员工的信任。”
伊索坐在空荡荡的房间内,边说边点头,像是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
“况且这不也是混沌的一种表现形式吗?”
“我的朋友,总觉得你现在更加放开了一些。”
“你闭嘴,现在和你说话我有些来气。”伊索按住太阳穴,用力揉搓几下,试图缓解最近因为经常皱眉而导致的后遗症。
“要不是你和道格拉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他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踏入无形。”
这是个连锁反应,假如没有莱斯利维对道格拉斯的蛊惑,那道格拉斯就不会对法律与制度产生异议,更不会无聊到去做什么义警,抓小混混。
毕竟按照那夜的原话,警局的警力全在追杀连环杀人案上,以至于看到混混伤人也得无视。
虽然这很蠢,但贵族的权利和资本家的财力足够让警局上层当个傻子。
而如果道格拉斯没去当义警,那就不会被马丁那个该死的家伙欣赏。
至于伊索本人被马丁追杀?两个街溜子正好撞上的概率或许很低,但绝不是零,没有杀道格拉斯灭口这种动因也会有其他可能,怪那个义警没意义。
“这可不能怪我,我的朋友,你也知道,我们这些蜕变之人总有一种倾诉的欲望,试图用怪力乱神之语迷人心智,面对那么一份上好的材料,我想很少有人能按耐住那份悸动。”
莱斯利维平静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不时点头,一直到旅馆的指针指在24点的位置,才合上书本,半阖眼睛,望向伊索。
“我想现在也是你我再度踏入漫宿的时候了,我并不介意带你前往门关所在。”
“算了,我还没到时候,提前见到那扇门没什么意义。”
伊索说着就合上眼睛,调整呼吸,将意识沉入那蕴含着诸多影响的世界,顺着其中的联系,绕过世界的表皮,按照记忆中的路径,重回小屋。
钴蓝色的光透入眼中,伊索张开眼睛,看着熟悉的灰色帐篷,环顾一圈,见没特蕾莎女士的身影,便慢悠悠地走到门边,掀起帐篷的帘子。
今天的特蕾莎女士换了身衣服,但依旧和主流审美相近,甚至还略有超出。
看着对方的那头短发和墨镜,如果不是特蕾莎女士明确说过她是18世纪的人,伊索真会以为她是哪家年轻的贵妇人。
“哦,我那可怜的弟弟,又要和父亲起冲突了,也不知道这次他能活多久。”
活多久?
察觉到了某些不妙词汇的伊索将手停在半空,不知道这时候打搅在碎碎念的特蕾莎是不是明知之选。
“唉,做账也不知道做好些,77年,这可不是什么好平的账目,这都多少次了,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特蕾莎的手掌往虚空中轻轻一挥,似乎有一道裂隙一闪而过,而随着这道裂隙的弥合,她的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但这抹苍白并没有维持多久,一片雪花从不知名的地方飘落到特蕾莎的肩头,很快就消弭不见,而她的脸色也恢复成了先前那种健康的红润。
“唉。”
特蕾莎发出一声叹息,放下手中一直在倾倒水流的喷壶,摸摸不断咳嗽的花朵,直到花朵重新恢复精力后才扭头看向伊索,还露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看样子是真没发现伊索在她背后。
“抱歉,抱歉,在我的克里斯托弗失踪后,我对我仅剩的家人就很在意。”
特蕾莎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珠。
“我那父亲是个奇怪的人,虽然他很风流,也喜欢弄些歪门邪道,早年生活还需要家里人给他汇款,对孩子的控制欲很强,但他其实挺在意我们的。”
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特蕾莎拉着伊索走向屋内,召出茶具,大有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的意向。
“虽然他当时很反对我和克里斯托弗在一起,认为我的克里斯托弗是个必将死亡的老鼠,我跟着他没有未来,甚至一度对我们两个起了杀意,但现在我和他的关系还算不错,他还答应我,会帮我找我的克里斯托弗。”
在伊索的认知观念中,大部分情况下的特蕾莎女士是温柔知性的成年女性,看不出无形学者的那种疯狂,但当涉及那位克里斯托弗时,整个人就会变得很奇怪,大有前世那种病娇的意味。
不过现在的情报似乎可以更新一下了,在谈及家人的时候,底线似乎也有些奇怪。
听听,什么叫做一度起了杀意,但其实挺在乎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