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在这样的世道,他们都有准备,家里早就安排好了,每天出门前都要叮嘱一番,若是有事,把铺子里的东西变卖了,应该能撑到家里的孩子长大,再撑起一片天。
药师们没有再哭,也没有再求饶,只安静地施展各自的本领,最后再尽一份药师的心。
轿子那边的那个药师看到此情此景,也不求饶了,他张着嘴,惨白着脸望着他们,眼泪汨汨流淌。
愣了一会儿之后,呆滞的眼神突然一聚,他看了一眼那边椅子上的人,站直,推开左右架着他的打手。
不知道是被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惊到了,还是也被那边打动了,这个药师轻而易举地推开了他们。
打手也是此时才反应过来,立刻又要伸手抓住他,可他只淡淡地说:“你们不是让我诊脉吗?”
两个打手互相看了一眼,收回了手,这名药师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弯腰走进轿子内。
他其实早就看见轿子里的人如何了,所以才会怕到不敢诊脉。
那脸色,那情形,他就是再学艺不精,也分得清活人和死人。
让他们诊死人,什么用心,不用猜也知道前方就是悬崖。
既然大伙都要面对这个难题,那就由他来吧。
药师走进轿内,那个抱着孔裕的孔家下人没有阻拦他,他如常拿起孔裕冰凉的手腕,搭上脉,按着无处着力的脉,他沉吟片刻,然后小心把手腕放下,又朝孔家下人拱了拱手,再转身出了轿子。
孔家下人看着他出去,神色呆愣,紧接着就听见轿子外面传来了声音。
“回三公子,诊脉已经结束,那轿子里的人已经无力回天。”
药师的话音方落,外面骤然爆发出冲天的哭声,这孔家下人不自觉一抖,这一抖,带动全身都开始抖起来,几乎搂不住怀里沉得要命,冰凉的人。
外面静坐的孔家人在听到药师的话后,瞬间爆发出冲天的哭声。
而与之相反的,那些药师只继续平静地治伤,互相协作,给那个药师包扎。
从轿子里出来的药师说完话,也不等西三回话,就回到了他的同行那里,也跟着帮忙搭把手。
面对这个场景,西三早已经睁开了眼,却不发一言,对面的邹扈也已经抬起了头,正看着西三,等了一会儿,没见他开口,他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可就在这个当口,西三看向了他,他背一紧,立刻躬身走上前去。
在巨大的哭声中,邹扈来到椅子旁边,低下头,耳边传来热气,有点儿痒,但是,里面的话,却冰冷得像冰锥。
“庸医误人,就地格杀,孔裕在比赛中受伤,但是表现出色,孔家可再选派一人,直接进入决赛。”
“可若是孔家还不愿意呢?”邹扈觉得可行,但是还是有些担心孔家得理不饶人。
“放心去办,能进决赛已经是求都求不来的大便宜了,孔家会答应的。”西三淡淡说道。
“是,小的一定不负三公子所托!”
邹扈拱手退下,西三站起来,转身朝院门走去,椅子后面的两个小厮立刻跟上,他们三人不紧不慢地走出甬道。
而后面,已经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