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就仿佛,这身体不属于自己。
但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
他站起身来,止住鲜血,取出怀中储物袋,将秦子莹尸体全部纳入其中。
然后,范康又摸出一张清洁符,往上面吐出一口带着血雾的猩红灵气,激活后将所有血迹肉块扫入袋中。
时值平旦,有清气从木谣峰升腾而起,范康翻窗而出,隐没于夜色之中。
再有一时,日出有曜。
一声狂放笑声,惊醒了整个木谣城的人。
“哈哈哈,木谣峰,老夫回来了!”
这威压...
筑基修士!
筑基修士!
在木谣城上空,猖狂笑道的是筑基修士!
木谣城中,人们惺忪睡眼醒来,打算叫骂这扰人清梦的混账修士时,却无奈发现,自己只能如同被惊扰的蟋蟀,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这筑基修士,对木谣城,对无妄庙有敌意!
滔天的敌意!
木谣城边缘,数百刀斧手从城墙上跃下。
十数名练气中期修士立于城墙上,一字排开,手中法术蓄势待发。
其间,一名练气九层修士扛着阔刀,放声喊道:“碗子山黑木寨,于此木谣城化缘,有钱有财的,统统交出来!”
打...打劫?
噤若寒蝉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怎会有如此疯狂匪徒,把目标放在木谣城,放在无妄庙上?
...
谭宇看着空中那名年老筑基中期修士,再摞不开眼睛,以至于他对范康那边的注意都少了些许。
“一日之师,终身为父,片言之赐,皆事师也!”
“族长,为何不肯收我为弟子?”
“试问,我比他人弱了何处?!”
“既如此,我便外出历练。”
“不破筑基,不归木谣氏!”
记忆中浮现他曾经诀别时的话语,谭宇终是将他与两百年前的意气少年结合起来。
两百年前,谭志达不过二十有三。
志高气扬,雄姿飒爽。
只一时置气,便离开氏族,外出历练。
自那时,心怀亏欠的谭宇便再未见过这名少年。
如今,虽然谭志达已经步入筑基中期,可谭宇却从谭志达的身体上,清晰地感知到生命的流逝。
他所修功法,定需用寿命作为代价,这才能换得筑基修为。
沧海桑田,再见他已不是少年,而是寿终之时。
五十年前,谭志达突破筑基。
以筑基修为归乡,该是多么的风光?
那时的谭志达,根本想象不出会有何种热闹场面。
可回到木谣峰后,他发现木谣氏没了,那里多了一个所谓的无妄庙鸠占鹊巢,连自己的家都被木谣城踩在脚下。
五十年。
他修炼邪法,透支生命,终于突破到筑基中期。
他建立势力,拉起黑木寨这般不弱的势力。
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是木谣氏人,因为他觉得,木谣氏不该是这般颓废样子。
五气岭第一修仙氏族。
族长筑基后期修为,只差一线便能带领氏族迈入人元势力。
怎么可能,只剩一个垂垂老矣的筑基中期修士?!
只是...
他等不了了。
他熬不过寿元。
他不甘寿终而死,于是他带着黑木寨到了这里!
无妄庙内。
木谣城四周。
五道气息同样冲天而起,同样是筑基修士,几乎每一道都不弱于谭志达的气势。
甚至于,其中有一道,连谭宇都感到心悸。
两名名筑基初期,两名筑基中期,一名...筑基后期!
“傻孩子,你为什么回来!”
谭宇的心声中,隐隐带上了哭腔。
只是这一声呼喊,没有任何人听到...
谭志达仰首伸眉,努力维持自己的轩昂,他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日,他知道自己会殒命在此。
他看向三山凼方向,那处山峰之上,被无妄庙摧毁的谭宇雕塑似乎重新出现,而他从那里听到了族长谭宇的声音,那声音不停的在夸赞自己:“不愧是木谣氏儿郎!”
...
木谣城外,范康没有回到家中。
他拖着那副残躯,只往城外跑。
城中的一切,他未听到,亦没有看到。
他循着一个方向,一处山坳,一处三山围抱之地,拼命地跑着。
在那个方向,似乎有一个让他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那气息指引着自己,仿佛在对自己说:“孩子,到这里来...”
“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