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掉布鞋，江含风探脚踩进沟中。“嘶”，初春的山水，冰冷可想而知，江含风跳脚，手上发力，推着堵在沟里的树枝杂草，连行数步，一并挑了出来。

赶紧跳上沟来，“靠，这活儿不好干啊”

克文大叔站在岸上一手拉住江含风，“这个城里来的年轻先生，他一个读书的，哪里知道惜时节力，既不能抢时间蛮干，也不能错过时节的农家道理？”

克文大叔待他稳住身形，用锄把点点地：“公子，回去吧，这些活我们自己干就行了。”

江含风拄着锄头道：“大叔说哪里话？吃了您家的饭，帮您干些活还不是应该的？我先学学，能帮着你们一点是一点。”

克文大叔放下手，不再多说，取下身上棕衣披给江含风。三人一起，差不多近一个小时，才理出了一道从山坡到娇妹家后池塘的完整沟道来，山上雨水不停的沿渠流下。

克文大叔招呼着，回家吃早饭。娇妹见三人回来，江含风身上光景和他昨日出现的模样也差不了多少，不是水就是泥。娇妹替他摘下身上棕衣，引到堂屋。

昨晚江含风睡觉的长桌已经腾了出来，放上了咸菜大饼。娇妹让过碗来，江含风接过一看，原来是一碗似苕似米的粉，上面飘着油花，盖着些笋干，“看来这丫头是把早上好吃的都让给我了”。

江含风想不要，可人家有意待客不好推辞。他脸皮也厚，转头喝起汤来，“别说，外面天凉。喝下一口热汤，味道酸辣，身上暖洋洋的。

江含风捧着碗，对着克文大叔道：“黄大叔，刚刚咱们干的事情，是为了收水吧？那以后啥时候再去插秧呢？”

克文大叔看他不惜力的干活，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对他笑道：“是啊，旱田靠沟，水田靠埂。不过现在还急不得。先等塘子里水满了，再等一场大雨，接着还要平田、育苗分秧呢。”

江含风一心表现，哪想到还有这许多流程，硬着头皮道：“好，到时候我来帮你，一定把活儿干得漂漂亮亮的。”

“你又不是我们家请的长工，可没有工钱结给你。”娇妹在一旁笑道。

江含风眼睛转了转，学着以前秀才学究们的样子道：“这还哪里需要工钱，只请主人每日一碗笋干米粉，使在下果腹足矣呀。

众人无话，一阵好笑。一时间吃吃喝喝，半大小子黄叶果咽下一口大饼，对着江含风说道：“江大哥，你什么时候回县城去啊？到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江含风放下筷子，“行啊，到时候一定把你带上，咱们都去城里见见世面、开开眼界。”

克文大叔朝黄叶果头上就是一下，道：“叫你小子胡跑什么，谁让你跟着人家去县城？不准去！”

黄叶果望着自己父亲，提着脖子说道：“怎么不能去了？我长这么大才只去过一次县城呢。”

江含风对着克文大叔说道：“是啊，是啊，出去见见世面也挺好，要是一辈子窝在村里有什么出息？我以后把他带在身边，大叔你还不放心吗？”

黄克文大叔吃着饼，不再说话。

江含风自知失言，“哎，我怎么能说在村里没出息呢，人家大叔、娇妹不就在村里嘛。”他不知道，农户人家，家中凡多一丁就意味着一个劳力，在这生产力不高的时代，劳力是最不可或缺的。

他也不再好意思多说，饭后天上云雾未散，仍旧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这天气肯定也干不了活啊。没想到克文大叔取过挂在院柱上的棕衣，披在身上，又往屋外行去。

江含风帮着娇妹，捡起桌面的碗碟来。突然，屋外一人冲了进来，边哭边喊：“文叔呢？我找文叔，快，我阿爹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