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诤从地上捡起了石矛,擦了擦上面的血,慢慢向那几个少年走去。他们脸上的表情惊惶不安,像是害怕的孩子,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叫声,路诤猜测他们可能是在向自己求饶。
路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里面烧着的火还没有完全熄灭。
这时,石台上被绑住的女研究员尖叫道:“你后面!”
路诤警觉地回头,却看见一群穿着海豹皮的伊努伊特人已经站在岩洞口,领头的正是当初他们遇见的那个老萨满。
周亭和顾城的喉咙被赶来的伊努伊特人死死绞住,他们动弹不得,也没法发出声音,只能无奈地向自己眨眼睛。
路诤刚想说话,这时一股精神重压作用在他身上,他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超能力……是你!”
老萨满没有理会路诤的诘问,他看向地上的尸体,咧开嘴,露出满口黄褐色的牙齿,“带走吧。”
……
淡淡的光影映入路诤的眼中,周围还有一些嘈杂的声音。
路诤恢复了一点意识,他狠狠摇了摇自己的头,试图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嘿,路爷,终于醒啦?”旁边响起一个声音。
路诤侧头看去,光影绰绰间,他看到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躺在自己旁边,“周亭?”
“是千国君啦。”周亭说。
路诤眨了眨眼睛,他的视野渐渐恢复,只见自己躺在一座岩洞中的某个石台上,周围也全是石台,有些空着,有些躺着人。
他有点想起来之前发生什么事了,因为看到那些伊努伊特人侵犯被绑架的妇女,他热血上头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结果引来了大群的敌人。
“啊——!”他试着双手用力把自己撑起来,但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全都被坚韧的皮筋紧紧捆住了。
旁边的周亭叹气道:“算了路爷,别白费那个劲啦,他们的海豹皮筋很牢靠,靠死劲儿是扯不开的。”
路诤再次用力,他的脸憋得通红,但捆住他的海豹筋做的绳索依然纹丝不动。
“路爷,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不好。”周亭又叹了口气,“虽说见义勇为是好事吧,但也要看个方式方法。你一个冲动,把局面完全葬送了,这一次咱们算是彻底无牌可打了,要是没人来救咱们,就只能白给了。”
路诤又尝试了好几次,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他躺在石台上喘了几口气,最后低沉地说:“这次是我冲动了,抱歉。”
“嘿,路爷,你是不是有点应激?”顾城也加入他们的聊天,“我感觉你这次是真的有点上头。”
“我靠,不会是你上小学的时候下雨天放学被怪阿姨欺负过吧?属于童年阴影?这种事要报警的!”周亭瞪大眼睛。
路诤睁着眼睛看向岩洞的顶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太过冲动,就像是内心深处藏着一只咬人的恶犬,总是无法抑制地想要跳出来,结果每次都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最后那名船员试图给他打气,“唉,鹿田君,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那种情况……反而更应该敬佩你的勇气才是。水城君、千国君,我相信船长,他一定会脱困,然后救出我们的。”
听他这么说,被绑在这里的另外三个人都脸色发苦。
此君纯属搞不清楚状况,但如果他们的推测属实,复活斯瓦洛格的前提是集齐伊努伊特十二部的基因样本,那么北原希尹很可能是必须的,这样一来,他那边的看守只会更加严密。
过了一会儿,路诤轻声问:“这里是哪里?薇拉呢?”
“妹子被带走了,至于这里是哪里。”周亭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说,“你看那。”
路诤扭头看去,心里一惊,“老李?”
“是井奈君啦。”周亭又纠正了他的说法。
只见李麒坤扮演的井奈一男全身裹着海豹皮裘,蜷缩在不远处的一座石台上,双目紧闭。除了李麒坤之外,那边的石台上还躺着两个人,都是同他一样在中央控制室内失踪的通讯员。
“他怎么了,死了么?”路诤问。
“死没死不知道,不过我们喊他,他都没反应。就算没死,大概也陷入昏迷了。”顾城说。
周亭第三次叹气,“之前路爷杀了他们四个人,总是要报复回来的,恰好咱们这里也正好四个人,一命抵一命,也倒算公平……只希望他们给个痛快,千万别上肉刑,皮鞭蜡烛什么的,换我我也昏迷。”
“神他妈皮鞭蜡烛,你怎么不说让七八个女特务轮流抽你?”
“女特务?那倒是还行,可他们为什么要奖励咱们?”
顾城被他彻底搞无语了。
这时,岩洞外面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顾城说。
躺在石台上的几个人都紧张得抬头往前看,只见岩洞外,有六个人被两倍于他们数量的伊努伊特人押送了过来。
路诤看到他们的脸时心里不由一沉,那些人都是和自己同一批被俘的船员,北原希尹本人也在其中,除此之外,连还有那个叫狼牙的向导。
“船长!”被绑住的船员叫道。
北原希尹也看到了他们,见他们无恙,点了点头。
那船员打量进来的队伍,惊道:“上本君、船川君他们呢?”
他报的两个名字都是在遭到伊努伊特人伏击时受伤的,尤其是那个叫上本新一的水手,被伊努伊特人的冰锥刺伤了腹部。
队伍中有人黯然地说:“上本君、船川君他们……伤重不治,已经阵亡了。”
伊努伊特人没有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这些力大无穷的神民后代按住他们的肩膀,轻易就把他们推进了岩洞。
老萨满最后一个走了进来,他看着伊努伊特人战士把这里的人全都绑在了石台上,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萨满嘴里叽里咕噜发出了一句他们听不懂的命令,有人递给他的鼓鼓的皮囊。他打开皮囊,里面居然赫然裹着三具婴儿的尸体。那些婴儿的尸体明显刚出生不久,蜷缩着,像是被剥了皮的猴子。
从包裹里拿出来之后,明显能看到这些婴儿都有相当程度的畸形,有的脑袋后面缀着另一个脑袋,有的肚子上长着三四条手臂,像是条爬虫,还有一个脸上光秃秃的,完全没长眼睛。
“这是先天畸形,是近亲通婚导致的!”顾城大声说:“这样下去,你们每个人都会因为基因缺陷而变得畸形,最后再也生不出健康的孩子!”
老萨满回头看了顾城一眼,却没有理会他的诘问,他虔诚地捧着那三具婴儿的尸体,把它们放在类似石鼎的器皿中。
躺着的人们虽然不知道他意欲何图,但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股恶寒。
唯独路诤想到了什么,他心里忍不住冒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北原希尹提到过的那个怪梦,黑色的金字塔、石台、干瘪的尸体、血水、白色生物……一切正按部就班地上演。
随后老萨满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只见他举起手中的石锤,猛地敲打在那三具婴儿的尸体上。
“嗯啊”一声短暂的哭声戛然而止,鲜血溅开,只剩下石头敲击在血肉上的闷响。
被绑在石台上的人全都目瞪口呆,顾城愣了好半天,声音几乎颤抖地说:“它们是活的?”
老萨满放下敲击的石锤,低声说了一句路诤他们听不懂的话。
但北原希尹却听懂了,“你——!”
“船长,他说什么?”剩下的人赶快问。
北原希尹还没来得及翻译,老萨满回头看向他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神情慈祥而虔诚,像是一个穿着圣袍的魔鬼。
“我刚才说,我在为你们准备圣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