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铁门被推开，一位身穿西服的中年男子走进了探监室，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有些蓬乱，脸色苍白，眼中疲态尽显，不过神色倒是很淡定。

透明玻璃墙的另一侧，一位相貌俊秀的少年随即站起身，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爸……”

狱警立刻呵斥道：“坐下，这里不许大呼小叫，只能用座机说话。你们有三十分钟交流时间，不要浪费。”说完便退出门外。

中年男子走到玻璃墙边落座，朝少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拿起话筒无奈道：“小宁，对不起呀，老爸没法送你出国留学了。”

“嗨，这都什么时候啦。还提留学干嘛。”少年哭笑不得道：“老爸，我没事，倒是你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着开庭呗。”做父亲的倒是情绪很稳定，没有因为即将被公诉机关起诉而忧虑。

见父亲面色从容，少年的心头稍稍松了一点，“我刚才问过律师了，他说你的涉案金额太大，估计判下来至少七年起步，弄不好得上十年。唉…爸，不是我说你，咱家钱也够用了，你何苦去跟那几个奸商搞到一块儿。这下倒好，估计咱家的财产全都得充公。”

“儿子，你以为我想这样啊。我当了十多年行长，会不知道那几家科技公司有猫腻。我也是没办法，迫不得已才给他们批的贷款。”父亲说完将眼珠朝上翻了翻，暗示自己受到了来自上面的压力。

少年见状心领神会，赶紧换了个话题：“我打算报名参加高考，反正也没钱出去留学了，先随便考个大学把书念下去。”

“你想考哪所大学？”

“就考山南大学，我看了一下地图，离监狱不是太远，也就三十多公里，空闲的时候我还能常来看你。”

父亲挑眉道：“有把握吗？这几年我都没管过你的学习成绩，本想等你高中念完，就送你出国留学，唉……早知道该抓抓你的学习。”

“爸，你放心吧，就一个排名末尾的985大学而已，我能考上的。只是……”

“只是什么？”

少年叹气道：“只是连我的银行卡都被冻结了，微信和支付宝里的零钱总共还不到两万块，这往后的日子可难熬咯。”

“家里还有点现金。”

“咱家也被查封了，我现在住在外婆留下来的老房子那里，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父亲瞅了儿子一眼，啧啧道：“你不是一直都自诩独立生活能力强吗？勤工俭学嘛，老爸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少年闻言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悬在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随着父亲被抓，家道中落在所难免，十几年的纨绔子弟生涯也走到了头，他变成了一文不名的穷屌丝，往后的日子会很艰难。

但这些都不是他最忧虑的，他怕的是父亲的意志会消沉，怕的是父亲承受不了打击，怕的是父亲会为他担心。

诚然父亲犯了罪，可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哪怕全世界都与他的父亲为敌，他仍会毫不犹豫的站在父亲一边。

养育之恩大于天，这天底下他最关心的人只有他父亲。

更何况平日里父亲对他非常疼爱，父子俩的相处方式更像是朋友，所以此刻他才极力表现出玩世不恭的态度，目的就是想让父亲安心。

他知道老爸怕他吃苦受穷，于是索性将自己的处境交代清楚，反正瞒也瞒不住，同时还想好了打消老爸顾虑的说辞，没曾想老爸给予了他充分的肯定。

父亲真的就不担心儿子独自面对生活吗？

当然不是，但他不能在儿子面前透露出丝毫焦虑，更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儿子，他用尽了浑身力气才维持住以往在儿子心目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