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啊,好像去厕所了。”高煜是为数不多知道少年与女人关系的人,他很喜欢朱璃这种性格的大姐姐,作为善意提醒,她又拉住去卫生间的女人:“他好像情绪不太对。”
女人好奇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看了个报道吧……”高煜挠挠头。
朱璃点点头,感谢他的叮嘱:“嗯,我去找他。”
来到二楼卫生间,朱璃徘徊了半天都不见于江晨出来,本来打算少年一出来就扑上去给他一个惊喜。
许是着了凉,胃部开始隐隐作痛,伴有灼烧感,不住朝上嗳气,朱璃用力揉了揉肚子,咬着牙命令其安分点,正在此时于江晨从男厕走了出来。
“suris!”女人躲在墙后,冒冒失失冲上前,拥住少年的脖子。
于江晨朝后直直退了好几步才接住女人。
没有相拥的温暖,连手都不曾抚住自己的背,女人就这样尴尬地挂在少年身上,少年一直维持着原本的动作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朱璃猜想这子大概是被自己吓到了吧,闷笑一声:“吓到你了没……”抬起头,笑嘻嘻望向少年,话音却在这一秒停驻。
这是怎样的眼神。
腥红的眸子里,空洞得容不下一张她疑惑的脸,血丝蜿蜒在眼白里,像是将琥珀色瞳孔囚禁其中的荆棘条,当中天寒岁暮万古萧瑟她知道他眸中沉没着整个亚特兰蒂斯,却不知道,也装载了一整片荒原,而这残垣断壁,仿佛是她的牢笼,只一眼,便深陷其中,寒来暑往,脱不开身。
“……江晨……”女人敛去脸上的玩笑,心翼翼松开手,趑趄在原地。
少年面无表情,视线匆匆掠过女人,很快又收了回去,随即迈开步子,与朱璃擦肩而去。
“你怎么了?”女人急急转身,拉住了少年的手臂。
于江晨转过身,朱璃想要从他的视线里探出些许温度,但最后她挫败的发现,原来曾经自己的打量都来源于他愿意被发现,若有一天他收回了,她便再也探不得当中意味。
朱璃愁绪满额,她不想看到于江晨这副模样:“发生什么事了吗?”没能注意到自己的口吻里,早早地钳上了低啜。
少年忽地露出疑惑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情感,没有任何的附加意味,只是单纯地好奇,轻轻开口:“还要演下去吗?”
有没有一种声音,是足够将人冻伤的?
什么啊,于江晨平时说话都是这样的吗?有这么冷吗?朱璃眉梢微颤,努力扮演起知心大姐姐的样子,好不容易堆出笑容:“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不好,这样才能把它解决对不对?”
少年就这样盯着朱璃看了又看,像是要将她盯出个窟窿来,随后淡淡开口:“在国服中,峡谷之巅里,我见过很多演员。”
“嗯?”朱璃以为少年终于要解释他这个样子的原因。
于江晨眉头微蹙,为什么他在她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羞耻感,是不是像她这么大的人都会戴着厚重面具示人,他明明已经挖空了心头血,涂抹在她心墙上,还不够吗?还不足够她挥霍吗?“他们会为了钱,放弃尊严,放弃游戏的公正。”少年一字一顿,含沙射影。
“这样的人很多很多。”女人点点头,想要上前安慰少年,她刚伸出手,少年却避之唯恐不及地侧开身子。
朱璃的手颓在半空,愣怔在原地。
“所以,别演了好不好,我已经输了,而且输的很惨,能不能,最后留一点尊严给我?”少年嘴角扯开一盏惨笑,他用手掩住双眸。
女人的心,在少年疲惫尾音的落脚处,化作了一滩腥稠的液体,她反应弧似乎在大脑当机后也迟缓了很多,只见双眸泪珠滚落之际,女人缓缓咬字:“什么……意思?”
“爱你……是罪过吗?”骨节分明的手微微颤抖,掩住了少年眸子里汹涌的悲哀,他抖动声线一字一顿:“是我先动心,所以一切都是活该吗?”
“你在说什么啊?江晨?”女人颤抖着上前,想要拥住少年,而前者则是往后急急退了好几步。
“我还要替自己撒谎多久,才能换来你一点点的真心相待?姐……这里,是肉做的。”少年吸了吸鼻子,声调终于开始濒临崩溃,他用力戳着心口,那里从看到那篇报道起,就被刀子划开了一道深刻的口子,冷风不住地往里面灌着,痛得他只想拿把刀捅进去:“如果你对我的好,都是施舍,那能不能求你,至少别让我看到……那些……”
朱璃第一次见到这样脆弱不堪,情绪崩溃的少年,他的梨涡曾是地球上遗留的阳光,如今却成了悲伤的推波助澜者,每每见到显现的漩涡,她的心都被一根根针来回穿插着,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