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星之东,瀚海之畔,神池之内,夜雨瓢泼。
东海神池,正是此世修行世界的执牛耳者。而在漫天的暴雨中,却有整整八位神池修者,不顾风吹雨打,齐齐盘于虚空之中,坐于大海之上,各自锚定了一个方向。他们伸出一指,将一片海域牢牢锁住,丝毫不为风雨所动。
随后,那海水翻动起来,竟化作一张囊括八方的地图。而在这张地图的最北端,有无数浪花聚了又散,溅出许多冰冷彻骨的水沫。到最后,那片区域竟生生地上冻,结成了一块坚冰。
“诸位,这卦象……”
半晌,坐于最北端的一位修者终于开口了:
“海面上冻,是阴缺阳残,十死无生之象。看来,那千难万劫之地,果然如古籍所记载那般,要重现北原了。”
“扑通。”
这时,一尾黑鲤在冰下游弋寻觅,居然从冰面最薄处溅跃而出。可转眼之间,便消失在茫茫大海里,不知所踪。
“什么?”八人皆惊诧。到了他们这等境界,早已能够网罗天精地气,为己所用。更何况,八人联手卜卦,隔绝生灵,封住一片海域,本是轻而易举之事,怎会有鱼游进游出?
若非意外,那便只能证明一事——那黑鲤,同样是显现而出的卦象!
“那鱼哪里去了?”
有人起身,引来精气,直接将其探入海中,化作一张气网,想搜寻到黑鲤的踪迹,不料却一无所获。
“不是实体,真是卦象。那鱼跃出海面,或许……或许是有生命从那地方逃离了!”
八人面面相觑,被夜雨浇淋而分毫不乱的指尖,此刻竟是有些微颤:“自古以来,从未有能够走出绝地的生命……所以,若无意外……”
“若无意外的话……”就连盘坐在最北端,众人唯其马首是瞻的那位修者,此刻的声音也有些慌乱了:“那条跃海的黑鲤,已经被侵染了。换言之,是劫地自主放他出来的,要酿成世间大祸!”
“千难万劫之地,自古以来便是大事一桩。我等须告知掌门,请他定夺!不过,我想……哪怕举全宗之力,我们也要将其诛杀,扼死在摇篮里!”
八人皆是有些胆寒。浸湿衣袍的冷汗,似乎不比倾盆而下的夜雨要少。
……
雪,漫山遍野的雪,似锋刀利剑一般,被掷向这片无穷无尽的荒岭之中。顾潮生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死了,被无边风雪活生生地淹死。
连天飞雪,是荒岭万劫之中的一劫。那些雪片不同于俗世间,每一片都冷彻心扉。常人沾上,立马就会冻裂皮肉,死于非命。
“轰!”
不远处,一座雄山上,滚滚巨石震落而下,激起烟尘无数,竟是被风雪所切裂!
而顾潮生,只不过是一个凡人。支撑他活着的,是一棵柏树。确切地说,是一颗柏树种子。再确切一点讲的话——是一颗寄居在他风池穴里的柏树种。
“柏爷,我们现在向哪走?”
【走谷道,直向南,可出荒岭。我曾在那里有布局。】
旁人看来,顾潮生一定是被风雪压垮,被霜冻逼疯了,竟在自言自语。不过,他自己却能听到,确实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说话——就是那棵柏树,通天的柏树。
树高通天,本事也通天。
“你的真身还在北边跟那人交缠啊,能保证一切顺利吗?”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不成功便成仁,只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