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着它还插在树上,赶紧拉开一段距离,此时距离就是我的生命线。
它嘶吼着拔出右手,又转向对着我。
此时又一道闪电照破夜空,照出它那非人的恐怖面容。
它盯着我,盯着自己的猎物;我后退着,退上了树干,再无可退。
闪电的光转瞬即过,在这昼亮转暗的一瞬,它又动了,比上次一更突然,更迅速。
我的眼睛在那暗下的一瞬,甚至失去了它的视野。
但还好我的感知里,划过了它破开雨幕的轨迹。
我用力地踏步,甚至踩开了脚下泥土,总算又一次狼狈地躲开了。
可也没有完全躲开,我不够快,在那一刻,他的左手碰到了我的胳膊。
这次,它不仅撕开了衣服,更抓破了我的手臂。我胳膊上两道深深的血口往外渗着鲜血,混着雨水,淌落到地上。
我忍痛捂着左臂,再一次往后退去。
它更快了,下一次我还能躲开吗?
我深深地长吸着气,不行,我必须更专注才行!要比它的动作更先,更快,更敏锐。
我必须更快,我一定能更快!
我暗示着自己,死死地盯住它,全身心的感受着周围的一切,脑海中再无其他念头。
它动了,它的肩沉了下去,它的脚掌挪动了半分,它的手指抖动了一下,它的毛发、它的眼皮、它的牙齿……
这一刻我真的感受到了更多!
那更细微的动作,更难察觉的痕迹,那是用眼睛根本无法捕捉的一切,但是我却“看见”了。
连带着它身边的落叶,空中的雨丝,地上的水纹,这一切都是有轨迹的,是有声音的,是有波动的……
对面的畜生也在呼吸,一呼、一吸……
即使它呼吸时根本没有胸口的起伏,但那微弱的气流,碰到了落下的雨丝,让雨丝在空中颤了颤。还有它呼吸时那气息流转的味道,阴冷、潮湿、血腥、刺鼻,让人不适,让我不喜。
我身边的树木也在呼吸,它舒展着枝叶,迎着雨水,晃动着,那便是它的呼吸。这一呼一吸,悠长,静默,却充满生机。
我身边的树都在呼吸着,千百棵,整片树林……
它们全都在雨中晃动着枝叶,在欢呼。
那些动作各不相同,但这呼吸,却如此一致,如此整齐,如此同步……
我的呼吸也不自觉地跟着同步了起来,自然而然,无念无想。我甚至忘了我是为什么这么专注,忘了对面的僵尸。
可这僵尸好像也把我忘了一样,它在原地晃着,左转,右转……却偏偏不向着我扑来。
它在等什么?它在找什么?
它在找我。
它看不见我了。
即使我就站在它面前,它却好像突然瞎了一样,好像我在它眼前消失了……
我抬起手掌看了一眼,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变成透明的样子,可它为什么看不见我?
我又抬起头,我好似听见了周围的树木新的声音。
它们改变了动作,像是在欢迎我,欢迎着它们的同类,欢迎着新的一员……
我好像成了一棵树。
我恍然明白了,在这气息生机的世界里,此时,我和一棵树没什么不同。
所以那畜生看不见我,因为它本来就不是真的能看见事物,它也是像我一样感知着周围的一切气息与生气。
而此刻我就是一棵树,它的眼前只有一片树林,没有活人……
这神奇的一幕是如何发生的我自己也不明白。是姥爷教我的吐纳法吗?可我此刻的呼吸已经不是吐纳法了,是树木的频率。
但不管是为什么,总之我知道自己得救了。
这个畜生,它现在就和无头苍蝇一样,对我视而不见。我大可就站在这里,等着大雨过去,等着程山找到我。
但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我高兴的太早了,它瞎转了半天后,却慢慢地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走的很慢,很不确定,但确实是我的方向。
我警惕起来,观察着它是怎么又找到我的。
我看见它的鼻孔微动着,颤了颤,一下两下……它好像在嗅着什么?
是气味,我明白了。
我看了一眼左臂还在渗血的伤口,知道了它找到我的原因,是血的味道。
大雨中,血液的味道被雨水冲散了很多,所以它不够确定。但这冒出的鲜血气息,仍旧是被它捕捉到了,所以才找到了我。
它一步一步,离我更近了,以它的速度,只要确定了,一息就足以抓到我。
可我却不敢乱动,因为这状态玄之又玄,宛如草木静止。一旦我动作大了,恐怕就不能维持。
我脑海中飞速思考着,现在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