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厚重的门帘将深冬的寒气隔绝在外面,屋子里烧着暖炉,人待在里面丝毫不觉得冷,覃晏端了盆水放在榻旁,手伸进被窝里给依旧昏迷的谢兰止脱衣,拧了热帕子进去给他擦身,小心翼翼、轻车熟路。
旁边另一张榻上躺着短发谢兰止,他双目紧闭,头上扎满大小不等的金针,流云和云大、云四围站在他旁边,两个徒弟举着灯,流云正就着亮光将那些针一根根捻出来。
屋子里很寂静,只听得到覃晏时不时拧一下帕子的水声。
苏老板坐在两张榻的中间,脸色很难看,忍不住低声开口打破寂静“云三公子,这种事交给下人做就好了。”
覃晏摇头“这怎么行,澜止即将与我成亲,岂能随便给别人碰。”
他说得理所应当,苏老板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兰止不会与你成亲的”
覃晏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的兰止在那边呢,我又不跟你抢。”
苏老板深吸口气“”
他在这儿住了两天,对着云四刨根问底,总算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他的兰止与别人互换了魂魄,如今从神仙岛过来的短发少年才是真正的谢兰止,而旁边那个本名只差一个字,叫谢澜止,写在纸上有差别,读起来却是一样的。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横竖两个人生得一模一样,不谈来历的话瞧着像双胞胎,而且他早就发现王府里的谢兰止不对劲了,还偷偷调查过是不是有人易容假扮,后来实在没查出什么名堂才不得不放弃怀疑,虽然仍觉得不对劲,却压根不可能想到换魂上面。
如今倒是水落石出了,可他毕竟刚知道,总要花点时间适应,他看覃晏将手伸进被窝,脑子一懵,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再听覃晏“兰止”、“兰止”叫得亲热,脑子里简直乱成一团。
“唉”苏老板扶着额叹口气,“对不住,我刚刚糊涂了。”
覃晏宽宏大量“无妨。”
苏老板将目光转向另一张榻,见流云正在捻最后一根金针,立刻紧张地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榻上的人看。
最后一根针缓慢地从头皮中旋出来,两个徒弟放下灯,云大将用过的金针包起来拿出去,云四低着头左看右看,凑到流云身边问“是不是好了”
流云点头“该醒了。”
话音刚落,躺在榻上的短发谢兰止就缓缓睁开眼,苏老板屏住呼吸,只见谢兰止醒来后迷茫地盯着屋顶看了会儿,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接着撑起手肘就要起来,他忙激动地冲过去“兰止,小心点,我来扶你”
谢兰止手肘猛地一滑,被他及时托住,身子险些砸到榻上。
云四凑过去打量他,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还认得我不想起来了没有”
苏老板也激动地不行“兰止,你看看我”
谢兰止低下头垂下眼,眼睫毛颤了颤,他抬手揉了揉头发,手指在修剪得错落有致的短发发梢搓了搓,一脸迷茫“谁把我头发剪掉了啊还是我穿回来了”
云四眨眨眼,猛然一惊“卧槽真的”
旁边刚忙碌完的覃晏“砰”一声打翻脸盆,转身激动地扑过来,挤开全身僵硬的苏老板,扶住榻上的人“你醒了”
谢兰止揉着脑袋皱起眉“头晕,我再躺会儿。”
“哦哦,那你赶紧躺下来。”覃晏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又细心地给他盖好被子,一脸愧疚道,“是我不好,我应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怎么会从悬崖上摔下去肯定吓坏了吧”
“有点想不起来了”谢兰止眼巴巴地看着他,“我渴了。”
覃晏立刻站起身“我这就给你倒”
屋子里一时热闹起来,覃晏忙得团团转,云四凑到谢兰止跟前,惊奇道“你从悬崖上摔下来的时间跟他出车祸的时间隔得挺远啊,这样都能穿回来太神奇了吧”
谢兰止摸摸发梢,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云四说“你真是我哥们儿要不咱们来玩个快问快答”
覃晏端着水杯将他挤开,一脸心疼道“澜止刚醒,头还晕呢,先休息。”
云四在覃晏身后探头探脑“ater”
谢兰止看看杯子,又看看他“水啊。”
“哦哦,那give five”
谢兰止喝着水,朝他伸出手掌。
云四跟他击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卧槽我英语忘得差不多了,一下子想不起来要考你什么。哦对了,你知道冯巩吗”
“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啦”谢兰止一脸无语,“你能不能出点儿难题”
云四“”
苏老板一脸落寞地走向另一张榻,那边有小厮在打扫地上的水,等小厮打扫完,流云走过去把脉,苏老板紧张地看着他“能否醒得过来”
流云松开手,微微点头“今日即可醒来。”
旁边谢兰止忽然抓住覃晏的胳膊,抬眼看着他“我想先回家看看我爸妈。”
覃晏连连点头“自然要的,我还要向他们提亲呢。”
谢兰止迫不及待就要下来“那我现在就回去”
覃晏没想到他一听提亲会这么着急,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云四拦住他,看看外面的天色“这会儿怎么走得了啊,得等明天中午才能过去。”
覃晏和谢兰止扭头朝窗外看,同时露出失望的神色。
另一边,苏老板盯着榻上的人看了一会儿,突然变了脸色,扭头瞪着覃晏“云三公子,我问你,你可曾”
覃晏转过身,对上他几欲喷火的目光,一脸莫名“可曾什么”
“可曾”苏老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咬咬牙,“你可曾碰过他身子”
覃晏“”
苏老板猛地站起身,又气又急“你你真的碰了”
覃晏脸涨得通红,目光闪躲,神情讷讷“我我那时候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