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寂若无人的街道上,只有那匹昂头急奔的马驹在全速飞驰。
此刻,刘畅觉得二十六年来胸中压制的烈火烧遍了全身,生死亢奋搅动着每一根神经,呼吸急促,心跳加剧,他的黑红脸转成了紫铜色,额角的血管噗噗跳个不停。
杨恩奇从天旋地转中恢复意识,望见不远处朝自己奔来的刘畅,两眼里充满了渴望,那是仅有的一线生机,是今夜漫漫噩梦的终结,也代表了他那理想中的生活的开端。
所以,不管怎样,我都要...
杨恩奇咬牙从地上爬起,奋力抛出手中的腰带。
站在马路对面的004同样不会坐以待毙,肩上与双手的四只炮管早已蓄好了能量,见杨恩奇起身后立刻按下扳机,四道激光如蛟龙盘旋跃进,在半途向中间聚拢,形成一道更为强烈的光柱直冲去。
“危险!”,杨恩奇喊道。
刘畅对此早有预料,余光瞥见眼前路面突然泛白,又听见杨恩奇大喊,两人几乎是同时朝左右侧翻滚,才侥幸躲过这一击。
眼看激光从身边擦过遁入远处,刘畅额头上的汗珠颗颗往下坠,却一刻也容不得缓神,赶忙四下查看,发现腰带正好落在了两人中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然而就在即将够到腰带边缘时,一股无形之力将他的手重重按在了地上。
004从楼梯口现出身影,一只手正端直了对准刘畅。
出乎意料的是,004并没有趁此机会了断,而是走向了那头003的身旁。
“这玩意儿,徐队也没用过吧”,004自顾自地说道。
“教头呢”,003问道。
“……”
“怎么会搞成这样子”“疯了,简直他妈的疯了”,003收起四支炮管,摇头暗骂。
随后两人并肩站立,脚尖离地一齐飘到空中。
与此同时,公司内一处宽敞且幽暗的房间里,满屋大小不一的机柜整齐排列,地板上同样铺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电路板,上面旋钮、接口、电线、模块纵横交错俨然几座小型城市正在紧张运行。
“石总”,少女面前数十个屏幕发出的光照亮了她的脸,“今晚出去的人...他们在引导康凯斯模式”“需要我强制关闭基站吗”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然后传来眼镜男低沉的声音:“一切按原计划行事”“通知其他所有人准备现场清理工作”
少女放下电话,仰天长吐口气:“啊啊啊啊啊!”
“一群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一个老肥猪,带着一群大蠢猪!!”“我的小站站!!!!!呜呜呜呜呜”
云层之中,基站迅速崩解,化作大小碎片嗖嗖飞往地面,003的装甲左半身与004的右半身早已脱落,露出里面的机械器件,先降下的基站碎片迅速聚在一起,将二人从中间连接起来,组成道“人墙”,很快剩余的碎片又在二人身体周围进行搭建,逐渐将他们包裹其中。
杨恩奇抬起左手对准天上的两人,想要闪现过去阻止,却发现在他们周围似乎还有一层隐形的屏障,自己的装甲功能竟对它完全不起作用。
见行不通,杨恩奇赶忙捡起地上的腰带跑向刘畅身边,手忙脚乱地给他系上后,刚准备按下,飞云掣电间,一股能量从空中爆出,将他连带着周围的汽车都统统掀翻在地。
好在刘畅的手仍死死钉在原地,不至于被吹飞出去,然而又是一声巨响又在他耳边炸开,紧跟着迎面滚滚尘浪扑来,待到烟尘散去,刘畅全身都僵住了。
泰坦尼克号,正耸立在自己面前。
当然这不是一艘船,只是它那足有一辆重载机大小的头颅长得实在太像,尖棱的面颊上面覆盖了一大片黑色舷窗,003和004就站在里面,在他俩身下,也就是这台巨兽的下颚位置伸出一排炮筒,上下左右摆动不断调整位置搜索着敌人,连接头颅的便是它那布满大块装甲片的躯体和一对挖掘机机臂似的长胳膊,而下体则是由四对并排的三角履带组成。
眼前这怪物,直起身时甚至高过两边的楼房,每动一下都会发出闷雷似的隆隆声,更要命的是它那刚好占满整条街道的宽度,前进时几乎是全覆盖地碾过路面,被钉在路中央的刘畅只能等待变成肉泥的命运。
003与004显然也是第一次操纵这台机甲,惊异之情溢于言表,在里面异口同声地喃喃道:“康凯斯”
轰隆隆隆隆,康凯斯发动引擎,匀速向前驶去,将地面碾得发出雷鸣。
情急之下,杨恩奇抬起身旁一辆汽车奋力抛过去,又再次被康凯斯的防护罩抵挡在外——“呲嗙”,像是爆炸的气球,成吨的汽车竟被炸成细小的碎片向四处飞散,将两侧的窗户悉数打碎。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殊死反击对于康凯斯这样的骇人怪物来说都有如蚍蜉撼树般可笑,一切奋力抵抗都不能阻止它前行的步伐。
正当两人彻底绝望时,康凯斯却突然停了下来。
空气一下安静得诡异,风与沙贴着地面飞行,伴杂着四面八方的说话声呼呼灌进刘畅耳朵里,环视一圈发现那些被打破的玻璃后,一颗颗人头正好奇地张望着。
“什么东西”
“小琴,快来看”
“妈妈,机器人!”
“我靠!合金装备!”
“要打仗了...”
“军事演习吗?不会吧”
“我刚才好像睡着了”
“怎么还不来电啊!”
“大晚上施什么工!家里死人了你!”
“报警!报警!”
很快,两侧窗户边已聚了有不少人,说话声、呵欠声、口哨声、咒骂声,乱哄哄像过年赶集一般,看得出来,很多人现在情绪非常激动,有些甚至要抓狂。
就在大家三三五五议论纷纷时———咔嚓,康凯斯的躯体表面打开数道机关,各从里面伸出个小炮管。
原本人声鼎沸的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