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附近摸打滚爬久了,很难说,森林中有一只老虎,住在森林边上的程秋会不认识。然而,它应该生活在森林的更深处,决计不是他此时微微深入森林可以遇上的。
而现在,显然这只老虎遇到了可以和他抢地盘的麻烦,连锁反应下,失去领地的吊睛白额虎成为了程秋的麻烦。
程秋回身,生死存亡间仿佛触底反弹了一般,他反而变得无比冷静。
呼吸轻得仿佛不存在了,天地间只剩下了一人一虎。
而老虎翕动的鼻翼,竖起的瞳孔,腥臭的血口,锋利骇人的利爪,凌风猎猎的毛发,每一寸每一里的细微处在程秋眼中都被不断地放大,放缓,直至清晰可见。
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本能的杀戮和恐惧,占据了一切胆怯的上风。
在后仰中,程秋从自己的后腰处,抽出了匕首。
而其貌不扬的匕首,无声无息,仿佛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又仿佛龙卷中风雨欲来的中心。
一点寒芒,不断扩大,鬼斧神工地划开了吊睛白额虎坚韧的皮肤,划破了他最为柔软的腹部,鲜血洒出来了!
可惜,不多!
程秋懊恼自己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这么好的机会,只要他的力气再大点,不说让老虎丧失反抗的能力,也绝对能让这只老虎好看,明白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程秋没有和老虎纠缠太久,他的主旨始终是逃跑。
就地一滚间,老虎已经堵住了他返程方位,程秋只能重新规划路线。
吊睛白额虎一招不成,转身发出一声怒吼,程秋却不管这只老虎到底如何,是吃痛,还是被挑衅的愤怒。
趁着老虎原地怒吼,程秋借助匕首,径直朝着最近的一棵树爬了上去。
就像打虎可以成为英雄一样,老虎不会上树同样家喻户晓。
为了预防他在森林中可能遇到的种种危险,此前程秋已经做了多方面的预想。
可程秋的攀爬速度到底还是慢了点,即便已经竭尽全力,但还不及收起的左小腿还是恶狠狠地挨了老虎一爪子。
现在想来,大约人在剧烈紧张的情况下,可以忘却伤势的。
程秋感觉自己的左腿被重重忽了一下,好在当时他全身抱着树木,不然整个人就要被迫直接下坠了。
只感觉左腿冷飕飕地冒着凉气,还涌动着热流,却全然没有多想,心脏砰砰直跳间,程秋借助树与树之间密集的连接,犹如猿猴一般,异常小心谨慎地,抓着树枝,从一棵树跨到另一棵树上,不断向梨花村接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秋直到精神开始不受控地变得昏沉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左腿鲜血直勾勾地往外冒,而地上赫然淌了一路的血,顿时脸刷得就白了。
再顾不上其他,失血恐惧,让整个人的脑子慌成一片浆糊,即刻下树往家里跑去……
他终于安全下来了,程秋抱着腿,坐在家里的床上,自抱自泣。
但下一刻,他猛地意识到,这样做,不行!
他会因为伤口感染死亡的!
要死!要死!
拖着病腿,嘴里紧咬被子,他竭力把自己拖动到厨房的灶台前,掀开刚刚止血的伤口。一股脑地将赃污的绷带和绷带状的床带丢入煮沸的开水中,他用不到它们了!
照着医书,一边用手按压着腿部的穴道止血,一边将匕首置于燃烧的火焰上煅烤。
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程秋用被子将自己的嘴巴严严实实地堵上了。
烂肉被他用颤抖地理智地一点点挑开,再用匕首剜掉,。
新伤产生的血液,即将流出之际,烧的通红的匕首,又会将伤口残忍的封上。
棉絮填充的被子,在整个过程中,被程秋撕咬地稀烂,但下一刻,他还是坚定地用匕首顶着剧痛,划开伤口处的烂肉。
直到,确定没有遗漏后,确定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完后,程秋弓着再度重伤地左腿,抽搐地背躺在灰青色的地板上,而地板上传来的阵阵凉意,伴随着灶台柴火的温暖,劫后余生般,终于让程秋确定,自己还活着。
“还活着……”
应该终于结束了吧,黑甜的昏迷,将一切划伤休止符。
一切终于结束了吧。摇曳的火光旁,逐渐冷却的匕首此刻正贪恋地吞噬着匕身干涸的血液。
血色和匕首散发的墨光交织,仿佛在隐隐宣告着,这个小山村中失怙少年不平凡的命运。
“爸爸……”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