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绽灵节的前一天,冯清远告诉他日冕神剑失窃的消息。他并没有感到惊慌,而是暗中让所有的日派游侠加强戒备,同时通知了玄砺帝国的皇帝袁奇和月派领袖山月。
按照万年前的前辈留下的预言,一旦日冕神剑被人唤醒,那就会有灾难降临。万年前的大陆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里面出现了十五头恐怖的怪物,当年的日冕神剑持有者竭力抵抗,并用身死的代价结束了上一次的浩劫,按照死前他留下的预言,后人们把日冕神剑保管在了所谓“不可触碰之地”永久封印起来,并且再后来设立了所谓神剑接引使者,等待着神剑解封的一天。
每位神剑接引使者都会待在一个时间流速缓慢的屋子里面,他们因为魔法将获得悠长的寿命,在这个屋子里会等待上千年岁月直到离世,然后下一任接引使上任。冯清远前辈已经是第十八任接引使者了,他在接引使者里很年轻,只在那间屋子里度过了三百年岁月。
冯清远告诉他,那个小子有一些奇特的身法手段,如果品行正直,日后也会颇有一番成就。然后绽灵节期间,费雷尔得知,他通过了“不可触碰之地”的考验,并且失踪了。
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片“不可触碰之地”是按照上任日冕神剑持有者的妻子留下的法阵设计的,是一片所有人都没有进入过的独立空间。没人知道进去会发生什么,也没人知道要怎么出来。但冯清远凭借自己与这片空间的联系,断定他被传送回了长歌大陆。
日派游侠寻找了一天一夜,一无所获。随着长达三天的绽灵节过去,费雷尔终于送走了绽灵帝国的代表团。一天后,灾难来临了。
费雷尔第一时间知道,所有日派游侠的准备是如此苍白无力。在潜意识中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所有接触黑雾的人都会窒息而死,尽管玄砺城的防护罩第一时间笼罩全城驱逐了黑雾,但帝国的其他地方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甚至部分黑雾从暗处生出,化作无数利爪的形状,趁人酣睡之时直接绞杀了很多有权力的人,这其中包括了冯清远。
费雷尔之所以不顾安危地去找这位神剑持有者,不止是因为预言里他会发挥巨大作用,更是因为在费雷尔的潜意识里面,骄傲的他无法接受这一现实。黑雾能有选择地击杀人类,证明这必然不是天灾,而且有所预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玄砺帝国,日月教派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战争,他毫无头绪。
于是他选择就此离开,凭借自己的个人能力解决问题,带回预言之子,也带回第一手情报。
终于费雷尔沉沉睡去。海风强劲,海面上的黑雾稀薄,但前一夜日月同天的异象早已消失。小船吃满了风,朝着目的地飞速前进。
出发三天后的夜晚,伽墨终于见到了那座巨大城堡的全貌。虽然来过上百次,但伽墨仍然会感叹这座城堡的宏伟,淡紫色的砖墙上点缀着金色和白色,整个建筑被萦绕在一种而梦幻的氛围中,整个建筑似乎在不停的舞动,被空间魔法包裹的一砖一瓦都在这种舞动中呈现出动人的美感。这座城堡是绽灵帝国最伟大的建筑,联通这座山被称为是绽灵魔法与现实结合的最高杰作。现在它坐落在山巅,被一层巨大的紫色护罩包裹着免受黑雾侵蚀。这岁月静好的场景让人想起童话故事中沉睡的美公主。
整个帝都空无一人。所有的尸体似乎都已经清理过了,整个城市寂静而空旷。整座芬罗城傍山而建,山脚下就是那道巨大的粉色光柱。伽墨没有看到其他人到来。他低下头,靠着一堵墙喘口气。连续三天的跋涉让他精疲力竭。一路上他想念很多人,尤其是那三个孩子。他们最大的不过十五岁,在这样精彩的年纪突然死去,伽墨不明白为什么命运是这样的捉弄人,如此随意地决定着每一个灵魂的生存与湮灭。
他也对不起自己的养父母。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只知道是这家善良的人家把他从刚刚记事拉扯到敢跟街头混混动手的年纪。突然有一天夫妇二人死在一辆疾驰的四轮马车下,留下他还有另外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里最大的六岁,刚学会认自己的名字。那一天他鼻青脸肿地回来,然后拿两卷草席包裹住两具冰凉的尸体。他看向身后不知所措的弟弟们,抿住嘴没发出一点声音。从那时起只要是有关生存的歪门邪道他什么都学过,直到今天。
他努力地为孩子们在一片污泥中创造着良好的环境。在绽灵帝国的南部你可以找到任何想要的违禁品,魔法符文,禁售武器……除了一份安逸的生活。伽墨不希望他们去和他一样干那些鸡鸣狗盗之事,所以他老是接下一些危险的生意,靠着见不得人的东西维系着整个小家庭,孩子们也渐渐长大,开销也越来越多,他能够留在他们身边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这次去玄砺城的任务便是他一直渴望的一劳永逸的机会。那个老头承诺只要找到他想要的,就能保证他们家庭以后的生活。也许他根本不用操之过急,但刀尖舔血带来的快感已经深深地蚀刻进他的灵魂中。他为此上瘾,只不过还没有意识到,他一直在用三个弟弟当作理由逃避自己的内心。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收敛思绪,走到了芬罗城后面的山脚下抬头望去。
这座山不高,山顶离地面只有不到一千米。而想要登山只有一条路。这条路是整个绽灵帝国的骄傲,被称作“天授之梯”。在绽灵魔法的作用下,山体空间发生了奇妙的扭曲,一级级紫金色的台阶铺设而上,笔直地冲向山巅,整条路有九百九十九台阶,左右种满了奇珍异植,瑰丽而壮观。
伽墨从未登上过这里。他打量着这座“天授之梯”,现在每隔一级台阶上都有三名士兵巡逻。他凝视着这些士兵的脸庞,他们空洞麻木的眼神被他尽收眼底。他不愿意去通过交涉获得进入城堡的资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已经失去了说谎的能力,他也觉得自己没办法说,自己上去是要刺杀皇帝。
这一刻没有人知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迹将要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