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章(1 / 2)桑林往事首页

第二日,强哥依旧是溜溜达达,玉楼宴饮,直到月亮高悬,才化身一道黑影摸到修峰的宅院。

这间小院是修峰新近置办的,位置极佳,可说是闹中取静。此时,整条胡同全已浸入黑暗,唯有程家院子灯光点点。强哥隐在暗处,有几分踌躇。

强哥此番就是为了程斌、修峰来的通化。事前准备了多种锄奸方法,除了长短家伙的远狙近搏,董少还给拿了份新型毒药,说是日本关东军的最新科研成果,入口毙命绝无救治方法。

昨晚在望月楼双方偶遇,强哥利用敬酒之际,将毒药下进了修峰的肉饼之中,眼见他吃下,才退出了包厢。可今日一天都没有什么动静,猜是那毒药失效了,这才夜探修宅,要枪杀修峰。

强哥盘算:程家院子亮着灯,还有人声,暗中下手恐是不能了,硬攻进去,胜算几何不好说,多半要败露行踪,下步对程斌就不好动手。

正犹豫间,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上下来两个医生模样的人,匆匆进了院子。一阵嘈杂,几人抬着个人形铺盖卷上了马车,又疾驰而去。

这下强哥摸不到头脑了,暗道一声邪性,反转身形,回了住处。

原来,董少给的真是毒药,日本关东军给水部队的得意新作——阿米巴菌:用患霍乱老鼠的屎液培育出来的一种病菌,人只要吃进了,它就会以每分钟十余倍的速度,在人体内繁殖。厉害的是,在病菌的繁殖期内,人没有任何症状,但等十二时辰以后,繁殖达到饱和点,便会突然爆发,上吐下泻,症状如同霍乱。到了此时,就真的大罗金仙也难救,细菌破坏白血球,体内的水分通过吐泻,排泄殆尽,人亦脱水而亡。更可怖的是,死亡过程可达数个时辰,人却是清醒的,痛苦异常。待人死后,尸体由于脱水会缩小得如同猴子一般大小,其状不忍视……

第二天果然来了消息,修峰今晨病死在通化公立医院。古怪的是,对修队长的暴毙,没有个官方说法,警视厅和公立医院对死亡详情三缄其口,只剩下种种传闻。

说最多的,修峰前些日子缉拿匪患已身染恶疾,近几日更遇倒春寒,加重了病情,加之昨日吃坏了肚子,病情陡然恶化,不治身亡……

也有传闻,修峰下乡巡捕时看上某家的媳妇,在城里购置院落,金屋藏娇,被夫家追查,夜里被下了黑手……

更甚者有云,是被杨靖宇冤魂索了命去,要不怎么白天还在警队耀武扬威,一夜就呜呼哀哉……

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强哥心知八九是董少毒药的古怪,便不再多问。又在通化城游荡两日,联络了商界的一些人物,逢场作戏的十足,顺便打听到程斌的近况消息,便向金经理告辞,装了些土特产,一人一马被众人送出了通化城。与此同时,鸭绿江对面的日本朝鲜派遣军宪兵、警察正在清剿朝鲜两江道、慈江道抗日武装,打得一手好算盘的通化省警务厅长岸谷隆一郎,觉得这是继续打击境内抗联队伍,破坏抗联转战满洲朝鲜重要通道的大好时机,派遣程斌等人携剿灭杨靖宇余威进击临江。

再说程斌心里也是清楚,投降以后便没了退路,唯有紧紧抱住了岸谷隆一郎的大腿,才能在通化安身立命,带着“程斌挺进队”越众而出,紧紧咬住了一支抗联残部。

与往次不同,过去的日军也好,警察也罢,都不敢在山林里过夜,抗联在白天虽有败仗,吃一些亏,但晚上可以喘息、休整、转移。程斌对此自是十分了解的,严令挺进队晚上不得休息,连续追踪,加之朝鲜防线退路被封,这小股抗联队伍已是疲态尽显,被堵在老梁子山的一个山坳里。

这天傍晚,程斌在山坳口一个伐木工棚前的空场上,召集手下人作了战前动员。时值四月,春雨朦胧,山里雾气朦胧,看着眼前的七、八十号手下、百十来条长短家伙,程斌仿若看见了三道崴子一样的大捷,摸出了随身的酒葫芦,灌了一大口,心想“说书先生讲的曹孟德江头横槊赋诗也就大概是这个意思……”

正感慨间,半空中突然传来陶罐爆碎的声音,点点火星拖着丝丝白烟混在细雨中落向大家。短暂的安静后,哀嚎惨叫四起,手下翻滚倒地了一片。

那火星甚是邪性,附在身上无风自燃,遇水不灭,直把皮肉烧穿,烧到骨头里,一个大活人嚎着嚎着就没了生机……身旁的哥们弟兄有帮忙的反倒弄得引火烧身,连自己的命也送掉了……目睹如此的幸存者一时手足无措,不堪的甚至丢了家伙,疯似的逃到四下的密林中……

“这他娘的是三昧真火吗?”前时还意气风发,顷刻间就溃不成军,程斌分开慌乱的手下,掏出镜面匣子,朝天连放三枪,要归拢人马。

不想,这几声枪声却像信号一样,山坳中冲出了十几人,犹如下山猛虎一般,径直冲向了林子边的马队。

程斌暗叫不好,抗联的人这是要趁乱抢马逃跑,一面举枪射击,一面连踢带骂的拉起手下人阻挡抗联残部。

抗联的队伍已经残破不堪,也不还手,中枪的,倒下再没起来,没倒下的扑到林子前,解开缰绳,上马就走。

程斌的挺进队已被那邪火弄得溃不成军,一时半会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拦截,稀稀拉拉的放了几枪,眼睁睁的看着抗联的人逃出生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