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摄政王和乌大人为何屈尊与这中原武人结交,今日看来,确实手头硬的紧。就是不知道上了真正的战场,还管不管用喽。”
张煌言没再答言,只道:“都司大人,佟将军所言之事,你已办成了一半,只不过这一半甚为简单。接下来这一半,必是一战,我朝军功最盛,眼下便是你立大功的时刻了。”
阿克敦肃容。
众人出了拱极城,只见眼前一条宽阔的石道朝前延伸,不见尽头。两侧不远处已开始有店铺货肆,如此深夜,有些家门口还挑着灯笼。
黄宗羲跃马追上郑成功和李定国,只见他们皆翻身下马,正默默颔首,与自家的兵士示意,两家的兵士正迅速且有序地朝石道两侧的黑暗中奔驰而去。
高沧侯也拍马赶到,挠头问道:“大家为何不沿着道路跑,还省些力气。”
丰艮道:“你是头一遭进京吧?眼前这条石道一直通往北京城外城的广宁门,他们若是沿着此道一直跑,岂不是要驱羊入虎口了。”
“啊?我还以为大家过了这拱极城,便是要去把北京城打下来呢!”
众人莞尔。
黄宗羲正色道:“高兄弟,多谢这两日来鼎力相助,众家兵士于此便要化整为零,尽快散去,你我也就此别过,江湖有缘,必得重见之日。”
吴老泉闻言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连忙朝黄宗羲等人拱手,拉着高沧侯的胳膊便要跑开,高沧侯不干,挣了一下,问道:“黄先生不走吗?”
众人都望向黄宗羲,只见他淡然一笑:“既已至此,黄某总要进城去逛逛。”
高沧侯笑道:“如此甚好,我还从没逛过京城呢,不忙别过,我跟黄先生一起逛逛,先生带带我吧。”
吴老泉闻言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自己这位小师叔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两日看那黄宗羲的行径难道还看不明白吗?他去BJ哪里是闲逛,只怕还是杀官造反那些事,甚至犹有过之,谁不晓得,从广宁门进了北京城,再走便是皇城,皇城之内便是紫禁城,乃是当今天子顺治帝福临的大内禁地,黄宗羲此行只怕十有八九,是要舍得一身剐,要把皇帝拉下马,这事能陪着吗?能带带吗?年轻人实在不知天高地厚,哪有才出虎穴,又要再闯龙潭的道理?
想到此处,吴老泉马上伸手,将高沧侯拦腰抱住,急急道:“师叔,莫要耽搁黄先生的正事,后面追兵马上就到,还是速速离开为是。”
“要走你走,好不容易都到了BJ了,哪有不进城的道理?”
不说他们争执,且说丰艮和曲明夷闻听黄宗羲之言,双双打马上前,丰艮拱手道:“先生既然要进城逛逛,可少不了咱们哥们来作向导,我俩一个做贼一个做官,都没少在这城中戏耍。”
“正要二位少侠相助。”
二人闻言,连曲明夷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二人皆如黄宗羲一般,滚鞍落马,将坐骑交给身边散入石道两侧的士兵。这个时候进BJ,自然是要翻城而入,没人打开城门欢迎的。
崔子健马上微微欠身:“先生,这趟自然也少不了我们灵隐崔家。”
黄宗羲马上深施一礼:“还未谢过崔家主敌后纵横捭阖之大功,你我自要把臂进城,再作长夜之饮。”
崔子健再不答言,自家知晓此行之凶险,决不在之前所遇之下,自家必须加紧调息,尽快恢复功力。
崔子产见大哥微眯二目,再不出声,便催身边的侄女和凤氏双杰速速离开。崔玉衿却跟高沧侯一般,似小朋友遇到上元节一般,哪肯此时离去,崔子产见大哥没有动静,便也不再多说,心说此行不管如何,有大哥在,心中便安,哪怕是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卫护侄女的安全。适才沙场鏖兵和亲见大哥负伤,已激发了崔子产心底的血性,此刻的他,已不是那个醉心醇酒妇人声色犬马的崔三爷了,而是一只择人欲噬的猛兽。
凤氏兄弟互望一眼,那凤有谅腰板挺直,眼睛亮闪闪的,口道:“还是那句话,咱们哥们以崔家长辈马首是瞻,如何能此时离开?”高沧侯闻言连连鼓掌。
而凤有直却道:“只是咱们哥们学艺不精手底下不够硬,想来这次进城跟在村店内外又自不同,跟大家进城只怕会变成包袱拖累,只能就此别过,自回小孤山痛下苦功,还盼日后能与诸位高手再次并肩作战。”说完这话,他朝身边的兄弟使了个眼色,凤有谅显得老大不情愿,但他心里明白,大哥说得有理,自己兄弟二人只怕连翻越北京城墙都需要别人帮忙,如何有能力进城搏杀?还是点了头,哥俩朝大家一个罗圈揖,拨马朝道边就跑下去了,倒也干脆利索。凤有直心思缜密,心中还有一层意思并未出口,自己兄弟此遭毕竟露了形迹,小孤山凤家只怕已经被视为反清堡垒,还是赶紧回家禀明家主凤雪樵,早作打算吧,家族安危,自然比哥俩逞能重要的多。
高沧侯闻言停了手,大嘴一撇,却不吭声。
“黄先生,我们就此别过,如你所言,若有缘再见,定当与先生把酒言欢。”
说话的正是水次帮副帮主、海河帮帮主英俊青年王午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