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难得天晴 小公主嚷嚷着要出去玩。
崋崂睁着眼睛燥了一夜,精神气有些不足。他挂着一双黑眼圈,慢吞吞的拴好裤腰带 看一眼外头的天色 想了想便答应了。
小公主晃悠着小细腿坐在梳妆台,等着崋崂给自己梳妆打扮。
崋崂从榻上坐起来 却是久久没动。
“崋崂?”小公主睁着一双纯洁无垢的大眼睛 神色无辜的盯着崋崂看。
崋崂被那双眼睛看的浑身一紧,下意识攥紧了身上的外袍。
小公主歪着小脑袋,神色纯稚 神秘兮兮的以双手圈嘴道:“我昨晚上,看到你 自己 捏尾巴了。”
崋崂原本微红的脸瞬时涨红,他霍然起身,走了出去,临走前还叮嘱小公主不要乱跑。
小公主乖乖点头,说不乱跑就不乱跑。安平小公主虽然脑子不大好使,但她是个很乖巧很省心的小公主,只要你给她一块糕点,告诉她呆在这里不能动 她便能一个人坐在那里吃上一整天。
那头 崋崂去了客栈后头的茅厕解决一大早的生理问题 待他回去的时候,却是不见了小公主的身影。
“安平?安平?”崋崂在屋内寻了一番,没找到人。他蹲下身子,检查了窗棂和门户,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角落处他昨晚上点的熏香也尚在。
这熏香不是普通熏香,是陆生谦送给他防身用的药香。点燃前先用上一颗解药,便不会受其所扰。但若是其他人误闯入,只要吸入三口,便是再强壮的男人都会立即瘫倒。
武功再高强,都挡不住。
所以小公主怕是自己出了屋子的。
崋崂咬牙,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急急的出去,正撞到店小二。
“我屋子里的姑娘呢?”崋崂一把攥住店小二的衣领子。
店小二看到崋崂那张青筋迸出的脸,害怕的直打哆嗦。
昨日里他分明瞧着这公子长相阴柔,浑身还带着股儒雅的秀气,有种雌雄莫辩的美,忍不住偷看了好几眼,今日怎的突然就变得这般粗鲁了。
“没,没瞧见……”店小二哆哆嗦嗦的说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指了指客栈大堂角落一处。
崋崂扭头看过去,只见那里坐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吃着酒,说的唾沫横飞,但那几双眼却浑浊清明,脸上带着难掩的戾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店小二这是在暗示,可能是这群人做了什么手脚。
崋崂恶狠狠的咬牙,知道自己武功不行,身上也只有陆生谦送的一些药粉保身,不能与其硬拼。
他霍然松手推开那店小二,然后从宽袖暗袋内取出银两,递给店小二道:“劳烦小二哥替我盯着些,我出去半刻。”
“哎哎。”店小二连连应是。
崋崂摆袖出了客栈,寻到几个乞丐,给了他们银钱,叫他们帮忙留意寻人,然后又进了一家专门卖女子衣饰的店铺,说是要替娘子购置些胭脂水粉,长裙儒衫之类的东西。
那店铺老板一点不怀疑的替崋崂推荐了一番,崋崂抱着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回了客栈。再出来后,便是一个身形高挑纤细的妙龄女子从木制楼梯上缓步而出。
女子眉眼的长相偏羌族特色一点,但偏偏言语动作间又带着股江南柔情小意,这两种风格融合在他身上,直勾的男人们根本就挪不开眼。再加上这女子走路时款腰摆尾的模样,一看便是个身段柔软的小妖精。
小妖精崋崂忍着男人们恶心的视线,身姿婀娜的走出了客栈。
当年在小公主的北海池里,崋崂可是被那些嬷嬷调教的跟大家闺秀无异,谁让小公主不肯学,不能打不能骂,这些嬷嬷们便将矛头转到了他头上,无聊闲暇时逗弄个太监戏耍,也算是在北海池里的一种消遣。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现在身着女装的崋崂真真是跟女人毫无任何区别,一点都看不出破绽。就算是让他当场来个劈叉,他都能面无表情的拉开双腿来,身娇体软到不可思议。
前头有乞丐走过来,崋崂停住步子,往他碗里扔了银钱。
那乞丐一看眼前的大美人,登时直了眼,直到崋崂不耐的斜睨他一眼,做了个手势,那乞丐才恍然大悟的瞪圆了一双眼,塞给他一样东西,然后赶紧匆匆绕着崋崂去了。
崋崂走至角落,摊开乞丐临走前塞给他的纸条,发现果然是那群人做了手脚。
将纸条销毁,崋崂一转身,就看到了一路跟在自己身后,从客栈出来的男人们。
为首的男人上下打量崋崂,眼中的兴趣越发浓郁。
“大哥,今日咱们真是收货颇丰啊。”
极有意思的一句话,崋崂暗暗攥紧了手掌。安平怕是真被他们掳了去。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公主,从没出过远门,更没离开过他的身边,崋崂真是不知道如今小公主该是害怕恐惧到如何伤心哭泣。
崋崂面露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们,整个人不住的发抖,怒斥道:“你们要干什么?”他的声音已经因为长年累月学习太监的阴柔气而变得越发细柔,若不仔细听,根本就分辨不出里头的怪异。
“美人莫怕,乖乖的跟哥哥们走,有的是锦衣玉食,待日后你会感激哥哥们的。”
崋崂惊叫着要逃跑,被这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攥住了胳膊。
“轻点,弄坏了就卖不了好价钱了。”领头的男人踢一脚粗鲁抓着崋崂胳膊的男人,然后垂涎的摸了一把崋崂的小脸蛋,“真滑溜。”
涂墙似得上了三层粉,自然滑溜。
崋崂一副惊恐模样的被塞上了马车,用破布堵住嘴,绑住手脚。马车角落蜷缩着一个小姑娘,也是一副战战兢兢、泫然欲泣的小模样,但却不是安平。
崋崂暗眯起眼,整个人抑制不住的想发怒,但他硬生生的忍住了这股子焦躁,按耐下来。
马车辘辘行驶,绕着街道不停的转。
这些男人是城外的土匪,专干这种营生。常常在客栈里转悠,只要瞧见脸生的外乡姑娘,基本都逃脱不了他们的手。
走了一上午,待晌午十分,崋崂才被从马车里带出来。
这明显是个青楼妓馆。
崋崂双眸一暗,垂着眉眼,乖顺的跟着男人进了屋子。
屋子里坐着一个女人,老鸨装扮,上下打量土匪带来的两个姑娘,目光落到崋崂身上,满意的点头,“看着年纪虽大了些,但胜在姿色不错,这腰肢也够软,往常学过舞吧?”
老板捏了捏崋崂的腰,崋崂害怕的往旁边躲。
老鸨笑道:“怕什么,瞧瞧这小模样,指不定还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呢。”
崋崂被堵住了嘴,说不出话,只能泪眼汪汪的看着土匪们把他跟另外一个姑娘卖给了老鸨。
那个姑娘哭得几次晕过去,被老鸨嫌弃的撇在了屋子里。反观崋崂,因为比较乖巧,所以难得被老鸨高看了几分。
“我的妹妹是不是也在你们这?”崋崂动了动酸涩的嘴,声音嗡嗡的透着股害怕。
“妹妹?”那老鸨一挑眉。
崋崂道:“她脑子不好。”
老鸨了然,“今日确是送来这么个小姑娘,我原本瞧着细皮嫩肉的花了大价钱给买下来,准备让她当个花魁试试,却没想到竟是个脑子有毛病的。”说到这里,老鸨难掩气愤。真是白白花了她那么多银钱,居然买回来一个傻子!
崋崂赶紧道:“那是我妹妹,我们是一道出来寻父亲的。”
“父亲?”那老鸨斜睨崋崂一眼。
崋崂从宽袖暗袋内掏出一个东西,递给那老鸨道:“我也不知我父亲是谁,只是听母亲临死前说,只要我去到皇城,这个东西自然能帮我寻到父亲。”顿了顿,崋崂又加一句,“母亲说,父亲家财万贯,身份尊贵,若能认我回去,我与妹妹便不必再如此孤苦无依了。”
老鸨疑狐的看崋崂一眼,想起那小傻子,虽傻,但通身的气派却十分唬人,不然老鸨也不会看走眼。再看眼前的这个女人,看谈吐举止,一看也知道不是寻常女子,难不成还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老鸨心中惴惴,生恐被那群土匪连累。她肥硕的手指拆开手里的荷包,里头突然升腾起一股白雾,那老鸨不防,猛地吸了几口,刚刚想骂人,神色突然便呆滞了下来。
崋崂收回荷包,扎进口袋,声音恢复细哑,“带我去找我妹妹。”
“找妹妹,找妹妹……”老鸨神色呆滞的转身,领着崋崂往屋子外头去。
那个被撇在角落的小姑娘瞪着一双眼,急急的想要跟上来,却被崋崂面无表情的一掌劈晕。
空荡的后院里,崋崂跟在老鸨身后,垂着眉眼,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老鸨领着崋崂来到二楼的一间屋子,打开门锁,崋崂迫不及待的伸手推门进去,只见屋子里头,小公主穿着白日里崋崂给她收拾好的胭脂粉长袄,手里拿着两块糕点,正犹豫的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在思考要吃哪块。
崋崂赶紧关门,上前查看安平。
“崋崂。”小公主一眼就认出了女装崋崂,她弯着眉眼,声音甜滋滋的道:“糕点。”
崋崂一路忍着的气,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怒斥道:“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屋子里的吗?”
小公主一愣,她从来没看到过崋崂发脾气的样子。其实崋崂的脾气不好,但他从未跟小公主发过脾气。
在喜欢的人面前,自然是会展现出自己最好的模样。
小公主愣了愣,小心翼翼的把糕点往崋崂面前推了推,“崋崂……吃……”
“不吃!”崋崂一把挥开小公主手里的糕点,气得狠了,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他在害怕,害怕的不得了,现在他恨不能狠狠的抱住眼前的小公主,好好的抚慰她一番。
可是他不能,这个小公主太不听话了,他临走前明明跟她说过的,不要乱跑。崋崂深吸一口气,决定要给小公主一个严厉的惩罚,“一个月不能再玩我的尾巴。”
小公主撇嘴,觉得委屈。她攥着手里的糕点,闷闷的低下了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