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负大仇,还说出“有朝一日”的话,如今屡屡让师傅失望,于魏平渊来说,明和师傅和陆芝师姐越关心自己,他就越内疚。
上宁惨案对这个当初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小郎来说,影响太大了。
贺子诚过来开心地拉走清纪,魏平渊默默拿起自己的包裹走回岩洞。
“平渊怎么了?”
许万注意到了。
“应是太兴奋了,这就回去修炼了吧。”
贺子诚接嘴说道。
魏平渊慢慢走回小岩洞,打开包裹,里面只有一本书和一封信。
他打开信封,仍是熟悉的字体,正是明和手写。
“《化灵论》为秘传,不可外泄。”
他又翻来覆去检查信纸信封,确实就这么一句。
魏平渊突然失笑,这与当初自己拿到《二气溯源论》时一样。
包裹里的书籍正是《化灵论》,著写人仍是负罪道人。
“这个负罪道人对阴阳道术真的研究很深,两本著作都是秘传。”
他翻开书来继续看下去。
发现这本书竟然也不是什么法决,和《二气溯源论》一样,只是理论上的猜测。
魏平渊嘟囔,都只是猜测,还秘传个什么劲。
他大概翻阅,明白了这个《化灵论》大概意思是,阴阳修士没有灵识,神识却能感知体内的阴阳二气变化,故而才能继续。
但历代太衍峰人,神识难以外放,大多数人只是感受皮肤上的二气流动,只有少数阴阳修行高深的修士能够探出神识。
负罪道人定论如果神识足够强,就能突破神识的距离限制,也会像灵识离体一样,产生质的变化。
魏平渊想起磨剑堂教授的内容,灵修士只要灵识离体,便能引动灵力一同离体,可以御剑御物,可以使出各种道术,确实是质的变化。
如果阴阳神识到了那个地步,便可以在斗法中,远处感应到敌人使出道法灵决时阴阳二气变化,结合自己在《二气溯源论》中的猜测,就能以自身之气破坏敌人的道法!
这也是歧道尘为什么能将朱焕清的阴炎化解。
之所以太衍峰没有其他人能做到这一步,负罪道人猜测,是因为歧道尘的神识足够强。
魏平渊读到此处,心中一动。
“师傅给我这本秘传《化灵论》的原因,就是想让我学会这化灵之法!”
“他已知我受罚,仍给我这本书!”魏平渊精神再度振奋起来。
他立马下定决心。
“那本《阴阳锻神》,我一定要练好,把这《化灵论》也要练成!我在之前感悟先天之气失败了,这次我一定要成!”
魏平渊雄心万丈。
…………
魏平渊很是受挫。
一连几日,他舍去所有时间用来修炼《阴阳锻神》,进境缓慢不说,还晕过去一次,神识倒不见茁壮,仍与往常无异。
不仅如此,他还不断尝试《化灵论》中那种化去万物的法门,仍旧一无所获。
虽说修行并非一朝一夕,但他之前接触的修炼法门不说一蹴而就,起码有所见益,奈何这次一点起色都没。
魏驴叹了口气,按下心神准备再次入定锻炼神识,忽听得洞外脚步。
“此事不成!子诚还是别起这份心思了!”
“知了知了,那知章你就早点参透了那阵法,我们也好出去活动活动啊。”
“参悟灵阵谈何容易啊,哪像你想的那样,上嘴皮碰下嘴皮捏个咒语便破了……”
正是贺子诚和岳知章两人在外面说着闲话。
原来清纪送来阵法秘籍后,贺子诚个读不进书的直接将那《重华灵阵初解》塞给了岳知章。
还美曰其名“能者多劳”,说自己只会打架,动脑子的事是真的不如天资聪颖的岳知章。
岳知章虽然不情不愿,但在道德绑架加一顿吹捧下还是收下了那本《重华灵阵初解》,但阵法一途谈何容易,岳知章修行日短、见识浅薄,即便是他年少聪慧,但面对大量的阵法术语也是搅得他头晕脑胀。
两人正说着,一道脆生生的女声响起,“你们是要破解景桓真人留下的阵法吗?”
岳知章话语中立时严肃起来。
“正是,我正在研究呢,若是成了,我们便能出得洞口了。
“但此举不会惹得真人生气吗?”
“哈哈燕同窗你有所不知了……”
岳知章又将他与贺子诚之间的谋划细细说来。
“燕同窗,我自己研读多有不通,你且帮我看看这《重华灵阵初解》中的这句……”
话音一句不落地传入魏平渊耳朵,随机伴随着“噔噔噔”的脚步声,贺子诚进了魏平渊岩洞中了。
贺子诚迈着步子走过来,一屁股坐在魏平渊身侧,小声嘟囔着。
“知章这家伙,平常让他早点研究阵法百般推脱,见了那丫头便这般踊跃……”
魏平渊睁开眼呼出一口气,心里也是烦闷,忽地怀里被贺子诚推来一个小包。
“来来,吃烧鸡。”
贺子诚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耳朵听得岳知章和燕飞彤在那说话,便拉着魏平渊来到洞口,撕了烧鸡边吃边聊着。
这几日清纪每日都来,带了不少生活用品,除却沐浴时溪水太过冰凉,生活上倒是没多少不便了,若不是岩洞中逼仄黯淡,几人倒真像住进了静心殿。
“这便是修仙吗?”贺子诚喃喃道。“忒的无聊。”
“我在老家时,多听得大侠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才叫快意恩仇,想着学了仙法在老爹叔伯他们面前显摆显摆。
但修行便是终日坐在这里苦修,倒是没在江湖里舒服了。”
魏平渊少有听得贺子诚讲自己以前的事,只是听得贺子诚口中的江湖,心中不由想起上宁,还有那天师道府。
“子诚,你走过江湖吗?”
“走过,但没走远,嘿嘿。”贺子诚坏笑道,“跟着几个长辈去踢过馆。”
“修行界也是有江湖的。”
“怎么?平渊,你走过修行界的江湖?”
魏平渊沉默了,眼前闪过上宁魏府骇人的血迹,他能想象到终日陪在自己身边的父亲、母亲、魏平、小春……
血液飞溅、死不瞑目的模样。
特别回到上宁那天,他偷听到有闲汉说自己母亲肩骨尽碎。
“我没走过。”
“嗐,我就说嘛……”贺子诚看他突然沉默又严肃,倒有点不敢开口了。
“但我就在江湖里。”
贺子诚愣住。
却终究没有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也有自己经历过却不能说出口的事,不论是在世间行走、看似潇洒的侠客还是高来高去、飞剑斩妖的仙人,即便是皇帝都有他自己的烦恼,更何况被关进洞里的少年呢?
魏平渊的故事没有说,却刻在了他的脸上,大抵是艰难困苦的吧。
微风吹拂,贺子诚看着魏平渊再次入定修炼,慢慢地长呼了一口气,将腿伸直了,双手撑在背后,恰如凡间少年模样。
看着洞外世界日光洋洋洒洒,慢慢思索起自己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