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何为兵?”柳檀猛然道。
清风愣了下,旋即眯起眼睛。
“兵?那当然是以报效国家为己任,严训于己,随时待命……”
闻言,柳檀摇摇头。
“不对,不,也不能说不对”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甚可察”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兵的存在,如同一个人的大心脏,或可有可无,或至关重要”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柳檀伸手从一堆兵子中掏出一个,放在手心,仅仅稍微用了一点力,便轻松将其碾碎。
“一个领导者,不管有多少决策,无论是多么正确,都取决于前线的士兵,能不能冒着生命的危险和觉悟,去执行,去完成”
随后,他又从兵堆中拿起一个,将其握在手心,这次,他几乎用尽了全力,甚至脸上涌现出青筋,都未能将其碾碎。
一旁,清风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一幕。
“你做了什么?”
柳檀摇摇头。
“既然好奇,何不伸手亲自感受一下?”
顺着柳檀的话音,清风思考几秒,伸手从柳檀掌心中,将那只坚硬无比的兵子拿起。
一瞬间,清风仿佛置身于一个熔炉之中,而他则是一颗饱受淬炼的钻晶原石。
那熊熊燃烧的戎炎,和那浑身红赤,却依然挡不住在那之下,迸发着璀璨光亮的原石,极大震撼了清风的内心。
猛然撒手,清风回过神,掌心阵痛,定睛看去,握着兵子的手心已经被灼伤,鲜血顺着伤口微微渗出。
而那兵子,已经化为清风见到的那颗原石,此刻,它还保留着被熔炼的状态,高温夺目,原型不倒,红彤彤的躺在地上。
“何为兵,清风”柳檀再次开口。
掌心的疼痛让清风无法思考,只能再次摇摇头。
“害怕,恐惧,颤栗;坚守,誓死,觉悟”
“兵,四者中选择优先级最低的一个,不因别的,只因其背负兵这一字”
“论压力,兵无法与将,王相论,论自由,兵无法与民相论,兵处处受约,却又四相制约”
“兵于四者之中的定位是很尴尬的存在,王可于国舍亲弃妻,兵不行,将可于利于权,攀亲叛友,兵不行,民可于利为已,以国弑友,兵不行”
“当然,这一切,不,民,兵,将,王,所有一切的前提自然是以正常逻辑来走的情况下,除此之外,暂且排除”
柳檀捡起那颗滚烫的原石,握于手心。
“很多时候,兵要承担的压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这点,在战时会被格外放大,特别是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
炽热的原石毫不留情的灼烧着柳檀的掌心,但柳檀不为所动,反而将掌心紧绷。
“但我们是兵,清风”柳檀颔首,意味深长的看了清风一眼。
“为己,爱父爱子,爱妻爱母,为国,守域,守疆,守土,守民”
说着,柳檀缓缓低下头。
“对于兵来说,国家的领导人是谁都无所谓,他们只需效忠,效忠于国这一字号,所想要的,不过是尽其所能,坚守职责所在,守护在这国之下,千千万万的百姓”
“如果说将四者分为两部分,民,兵归为一类,将,王归为一类,于国面前,将,王皆斩血缘以续国之命脉,民则各安其命,如兵不能以理智争乱斗其间,国危,家亡”
“作为国家前线的第一生力军,我们是保家卫国的第一要道,民死,将死,当王也阵亡那一刻,能保护这个国家的,能保护我们所想保护的,就只剩下兵了”
“兵,成为兵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余地了”
“国之将可弃(死),国之王可死(弃),国之民可逃(舍),兵之选择决国之生死劫命”
“兵倾于民,愧于民,畏于将,护将心,忠于王,折于国”
“当所有的信念都没有了支撑,当绝望布满了大脑,当希望变成了奢望,当国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当“兵”的义务不复存在,清风……”
柳檀抬起头,正视清风。
“你认为我等士兵,还需要继续守护吗?又该如何抉择呢?”
说完,两人互相对视,久久未曾移开视线。
许久后……
柳檀展开紧握着那颗原石的手心,经过侵蚀血肉,原石已经深深的嵌进了其掌心之中。
“我啊,清风”
柳檀站起身,背对着后者,抬头望着栩栩如生,随风飘荡的樱花树。
“我根本不在乎周围人对我的看法,我就是我,有自己的一套理念,有自己想活的一生”
“在我的三观中,身为一个士兵,国家的利益永远胜于一切,我只真信一个理,王死则国灭,国灭则家破,家破人亡,亲友不复”
“所以,如果是为了国家大义,我愿意牺牲自己所有的一切,去守护,去拯救,去奉献”
柳檀回头看向清风,后者略微思考后,微微低头。
“你太极端了,有必要说的这么毁三观吗”
“战争不是儿戏!”柳檀突然对清风怒目而视。
“不是仅靠祈祷和嘴脸就能赢得胜利的!我们是兵,我们靠的是觉悟,在上战场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是为自己而战斗,我们守护的,是整个国家,是整个百姓!凭现在的你!没有家人的你,是不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