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剑客的身体立在乌篷船残骸上,一动不动。水浪溅起,那个身影将将落水。
水纹缓缓晕开,少年的身形很快被一只只水鬼撕咬着拉入水底,这时乌篷船船上传来一声鸡鸣。
鸡鸣向来有着破邪的作用,象征着阳气升腾,也就是鸡鸣见日升。
这也是黄白游带上它的原因。
要对付养鬼管弧的帛家,这样的鸡妖也能平添一分胜算。
江面上的鬼物听到鸡鸣浑身一战,似乎遇到天敌似的,不敢靠近半步。
水鬼拉扯着少年逐渐下沉,绿油油的眼珠贴着少年的脸颊,无数水草缠绕过来,少年浑身清气一放,锈剑祭出,割断水草,水鬼被清气一震,松开手。
他用力一挣,那些水鬼如附骨之蛆死死贴在他伤患处舔噬,背后也宛如背着沉重的石牛,他没有看到的是,背后是一大团人形淤泥,死死吸附在他身上。
将将靠近水面,想要脱水而出,却看见一双鞋踩在水面上,水面似乎结了冰似的,死活也冲突不上去。
江面上,帛家那位供奉长老踩在江面上,如履平地,而那只蚊蚕飞在半空中,扑扇着翅膀。
“够了。”江面上有人微微叹息一声。
帛仁胥清瘦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惊讶,他只是缓缓走到白衣剑客的身边,有些强硬道:“王贤师贸然插手,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帛家的颜面?”
中年儒生笑了笑,轻声道:“滥杀无辜,我看不下去。”
帛仁胥伸手在白衣剑客身上点了数道大穴,勉强将其魂魄定在身躯中。
“我帛家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那位少主死了,死在了这个孩子的师傅手上,我家家主向来厚爱少主,所以他不能白死!”帛仁胥道。
“要么他一身本事留在我帛家,替他师傅赎罪,替我帛家尽忠!要么死在我帛家手里,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王贤师可还要拦我么?”
中年儒生笑道:“我不知道这件事的真假,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平头百姓和世家将相的理解或许是不同的,我看不透这孩子身上有什么恶念戾气,所以不介意出手,那位剑客死得很突然,也令人扼腕惋惜,江山代有才人出是不错,可是死了一个,没必要再死第二个。”
帛仁胥忽然捧腹,指着他大笑了几声,“死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养的这些鬼物生前哪个不是活人?生老病死、弱肉强食是天道,数百年法脉兴衰,王贤师活了这么多年了,还看不透么?”
中年儒生拉起张灵隐,听到这句话,摇了摇头,“阴阳大化,天道往复,是天道使然,可没说人命该那么轻贱,只有更多人活下去,这个世界才称得上完整二字。”
帛仁胥一掌拍飞引颈高歌的锦毛鸡,感受着江面的动静,笑了笑,继续拖延时间道:“先生过于迂腐了,还不如看开些,免得徒劳无功不说,还容易招惹是非。”
中年儒生叹息一声,“何必致人于死地?”
江面之下,一股无形屏障拦住了少年跃出水面,这股墙面似乎带着一丝丝诡异的气息。
无数水鬼拉扯嘶咬着他。
虽然都被清气阻挡在外,可那些腥臭的味道却扑鼻而来,灌了几口水后,他开始朝着江底游去,身上压着的淤泥也在下沉中越积越多,意识到这一点儿,他急忙游向远处,憋着一口气,找到屏障的薄弱处,手中的熟铜棍猛烈敲去,受到水的阻力,还是无法敲开。
难道就要困死在这江水中么?
不,不行,我要活,上辈子才活十几岁,这辈子才活几个月,没活出个名堂,绝对不能死。
他意识沉入灰雾中,数只幽绿色的水鬼贴着他的脸,肆无忌惮,好像在摆弄玩具。
随着意志消沉下去,他的世界彻底堕落下去。
他仿佛刚掉下深蓝色的江水,无垠的江水包裹着他。
“快抓住我的手。”一个渺远的声音呼唤过来,江面上渐渐出现一只手,将他扯了上来。
他立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伸手抓了过去。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