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以为接下来就是暴风骤雨，可秦茂良绷紧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好似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是易凌霄的错，他心里一高兴，也只是骂了张昭几句。

这是个事故，本来是要写进实习成绩中去的，处理结果与刚才的怒火中烧的样子完全对不上号。

实习生大惑不解，不是易凌霄犯的错，秦老师怎么就不放在心上。秦老师对张昭可不如对易凌霄，不应该是这个结果呀。

张昭赌对了，也赌错了。

办公室的气氛有些诡异。

难堪的静默中，实习生们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看了看表，秦茂良谈谈说道：”这么晚了，估计也没什么事了，都下班吧。“

”后天的会诊提前到明天上午十点，会诊的重要性你们是知道的，也是这段实习的总结，不能怠慢，要打起精神。“

其他实习生走后，易凌霄并不因风波更改原来的行事方式，又翻开书本，默默看了起来。同学回寝室后，洗漱加夜聊，不闹腾一个小时不会消停。

或许用功太过，书面已被翻烂，封皮用纸张包裹起来，《解剖学》三个手写字很是醒目。

办公室就剩下他们俩人，气氛又是一变。

刚才那么重口骂他，他却没半点要回怼的样子，是个知道好歹的孩子。

秦茂良有些歉疚更多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水平虽不高，勤奋却超过别人。

从医以来，他没碰到过这样奇特的学生。

小伙子不爱多话，只是默默地听、默默地看。

实习生很少轮上拿手术刀，但做缝合是基本工作。

秦茂良见过他的手法。和历届实习生相比，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在本届也不领先。

加之考试成绩差强人意，除了每天下班时，主动打扫卫生引起大家注意，其他的乏善可陈。

他暗暗叹息一回，心咋这么大呢，就这水平，还要图什么表现。不说今年医院不留实习生，就是留人也轮不到你。这样明显的动机，除了招人鄙视，又有什么用。

”你也去睡吧，不能耽误明天的会诊。“

”不碍事，我的睡眠不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协会的人来检查，主要是看会诊。你是个沉默之人，不要跑完了整场，临门一脚却出意外。“

“嗯。”

”要记住，上面的人并不喜欢多嘴的人，除非能挠到了他们的痒处，这样的几率又有多少？“

“嗯。”

”明天是我主讲，有什么不懂的，私下问我就行了。”

“好的。”

秦茂良生怕易凌霄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幺蛾子，便叮嘱这个傻弟子。

易凌霄内心一热，这么细小之处都为自己考虑到了，一声秦老师不是白叫的。

他自认打扫办公室并无不妥，秦茂良的担心就是因此而发，终究还是偏向易凌霄爱表现。

混社会，不管情商高不高，谁还能没点心思。只要不是有意作恶，就与人品无关。

交待完重要的事，打着哈欠又指点起临床上的一些问题。

易凌霄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给秦老师的茶杯续了点水。

见到秦老师这么疲累，本来还想说说肺炎患者的事，又张不开口。

谢琳琳在护士室坐立不安，事情是由她引起的，也不知易凌霄会不会把实话说出来。

她想探探秦医生的口风，又来到办公室，听到了关键的一句。

“秦老师，您是主讲，要不去休息室睡一下。”

谢琳琳立马就不高兴了，心里骂了句：“真是个马屁精。“

不只谢琳琳，除了秦茂良，医院的医生、护士也对他窝着火。

一个实习生，不是想着怎么提高医疗水平，每天下班就抢着打扫办公室图表现，这是医生干的事！

尤为可恨的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应了那句老奸巨猾之语。

每届实习生，哪个不想留在市里最好的医院，就算有些表演，人家也能忍受。

唯独对易凌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出身贫寒本来就让人看不起，从不跟人混在一起的清高又让人讨厌。这些都不说，实习生可不只在急诊室实习，各个科室都得转到。其他科室比秦茂良资历老的多了去了，就只为他添茶续水，叫其他人情何以堪。

最大的问题就出在茶水上，各种闲话由此而生。

秦茂良犹豫了一下，明天的全院会诊，除了医疗协会，院长也是刚刚上任，又特别谈了话，几件事凑到一块，搞砸了就不好看相了。

“那就麻烦你们了，琳琳也是老护士了，就在办公室协助一下易凌霄，有什么情况赶快来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