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升起明亮的火光，里面已经静静躺着一些灰烬，只有一小截还未被完全燃尽的木块上典雅华贵而复杂的花纹表明了它之前的身份——一块刻着王令的木版。

尽管殿中点着不少烛灯，但那盆火的光耀眼得有些刺目。陈侯于火盆前负手而立，一旁的楚楚身着琉璃绀色的宽袖宫装，在火光的映照下，底布的颜色尤为深邃，也令其上的细闪更加明显。她一直有些不满意这一点，更喜欢织造坊同时给她送去的另一件火红。可陈侯并不这么觉得，在她一开始穿着这件“琉璃绀”时反而连夸了好几句。所以她有时候也穿着。

火舌渐渐吞噬了那块王令，上面刻的东西烟消云散，化为盆底那堆一碰就碎的灰。陈侯依旧在盆前一动不动，思索着什么，楚楚也耐心陪着，偶尔抬眼一看身旁这位不那么像君侯的君侯，再自顾自地抿嘴一笑。

投石器上裹着火油的石块划破了夜空的寂静，将漆黑的“幕布”上划出了一道一道橘红色的口子。城头被惊醒的各种嘈杂声很快淹没在了巨石轰击在城墙上的巨大声响中。巨石是有限的，这石头雨只下了一阵便停了下来。随后，城下的平地迅速起了无数的火把，依稀可见其中的云梯和其后的投石车随着火把的洪流缓缓前进。

又下起“雨”了，只不过这次“雨滴”更小，而且还夹杂着细长的箭矢。城墙上的守军在经历了一开始的慌乱之后，开始进行反击与防御，不断有士兵持弓瞄向城墙上的射击孔，也有人不断地倒下。

这是五国联盟对陈作战失利之后，陈国组织三路军队对明面上的“盟主”有凤国突然发起大规模攻势的一个小小缩影。这次的突然袭击颠覆了诸侯之间发动战争的模式，没有正式的国书宣战，攻击方也不再假惺惺的请求王室的檄文或者命令。但是王室尚存，陈军在发起进攻的第二天，在都城的陈侯还是给王室上书了，只不过，不是请求，而是一个简短的通知。

虽然有凤侯知道战败后，陈国的报复迟早会来到，也因此拼命向王室求援，希望王室能够进行驻军，从而避免可能会到来的麻烦。王室答应了，却以飞翼军出动次数过多推迟了时间。双方都没料到陈国竟然打破了数百年来的“规矩”，不宣而战。致使有凤军没有及时的调动与防备，边境全线告急，还损失了两座关卡式的重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