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容不得让一个孩子去白白送命啊,哪怕他就像你这样脑子有病的家伙。”
莫名其妙杠起来了的两人为此争得不可开交。眼见岸边举着恶鸟图纹旗帜的海盗们已经将弯刀钩镰直勾勾地举了起来,面容就像是玩偶一样整洁的少年也从自己那湿漉漉的衣袍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你们知道吗?火焰就是温暖与希望的具象,曾经开创圣教会的那些人以及领导人群归附于黑水的那些人,他们在本质上都没有区别。所有的一切包括这突如其来的雨,其实都是藉由信仰而产生的力量。”
抬手间,在茫茫大雨中披着蓝衣的少年当着我们的面从手中生起了一道明火,仅管那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之中很是微弱,但也的的确确是真实的火焰。
“那是什么东西,打火石吗?”
“咦请放尊重一点,这可是有着火焰信仰圣人所保留下来的圣遗物。其名为弗雷之石,本来它应该在更重要的地方派上用场,但就现在而言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了。”
火光乍现——
一瞬间里我原以为是自己冷得厉害了,竟然全身都不自觉地散发出一股热量。但很快我才反应过来,飘在风中的寥寥雨水里竟也闪过了一阵红光。
藉由火焰而忽闪出的红色洒遍了空中、沙地之上无依无靠地燃起了一道道如梦幻般的薄墙。我能透过那层薄薄的“火帘”看见远处那些正朝着我们驻足相望的黑水海盗,但腾腾升起的白气却逐渐遮挡完了视线。
“这算什么,火神吗?”
“不……但至少也算得上是神迹了。”
“嗯我知道,我能看得出来。我曾见识过山地氏族们世代受着山神的庇护而驱风避雨,所以这当然也算不上什么。”
“不过这就已经足够了,毕竟这只是向他们传递一个信号,让他们明白并非只有他们那些人才有神明相助。”
随着少年从袖口处那挥洒而出的火焰,一瞬间并排的火焰都如传播瘟疫一般地感染在了周遭的树林之上。微微燃起的火势用以光暗将我们与那些敌人分割而开,不过在阴雨之下却都再次化为了将熄的白雾。
对于不知名的东西人们往往会敬畏它,并给它冠以神的名号。就如同是危险的野兽,宏伟自然的鬼斧神工,以及这样的那样的能被人们生活进行到一定干涉的东西最终被赋予上神格——这便是我一直以来对神的理解。
可是如今摆在我面前的是毫无依据而凭空产生的火焰。就像是曾经在艾希尔小姐的帮助之下我能驱使的那把会发光的月牙银剑一般,有什么东西似乎是我一直都在刻意忽略的。
“是信仰吗?”我将手按在胸前扪心自问。
把视线重新放回在已经被雨水淋到有些开始微微颤抖的小夏尔身上,他也给了我以“最初”见面所截然不同的一种印象。
“夏尔教士……说来惭愧,如果我从现在开始才真正的信仰起神的含义,那诸神还能听见我的祈祷吗?”
“诸神不会听见的,但我更希望你在祈祷时能让自己的内心真正听见。将拯救与被拯救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你才能感受到那股力量。”
“什么也不知道——也能算得上是神吗?”
“所谓的‘诸神’的诞生本就是这么一回事,祭品的数量从来都不是什么无法以数目来计算的东西而是更为纯粹的‘信仰’。”
说罢蓝色的小教士便不再回答我,那样玄学又模糊的回答让我已经有些找不准自己的位置,不过站在离我们附近有些距离的科林爵士此刻也发出了用以威胁敌人的战吼声。
“想要送死的话就尽管爬上来吧!野蛮的海盗们——!”
再度抓紧着时间沿着原路返回,有了夏尔那突如其来的天火隔断之后,敌人的确也在短时间里停滞了突袭的行动。
不过与此同时,在踏上土堡内侧的高墙后开始连连趴在墙壁边缘休息的我也突然注意到了海岸处那齐头并进的黑色船只中正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
我又胆寒地揉了揉眼睛,但就在这时科林也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催促着我回去重新向科琳娜道起了平安。
“……我们回来了。”
“呜哇、科恩!科林!你们终于回来了!真是的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们居然还——咦?这位是?”
“这位是隶属于教会的夏尔教士,我们一路平安也得多亏了他的祈祷。”
“夏尔教士?额嗯嗯,总之大家没事就好啦……”
反复小心观察着科琳娜那着急的小表情,看起来她似乎也还是对夏尔的存在并不感到敏感。难道真的是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吗?听见土堡外不断吹响起的海燕号角声,我感到不明白。
停留在屋内驻足的了一小会儿后的科林很快便离开了我们之间的谈话。但此时此刻对于一场即将跟海盗之间发生的攻防战已经无可避免。
靠在火边暖着身子的夏尔仍是那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思来想去我也还是将路上的一些经过慢慢地给复述向了科琳娜。
“……那个、很抱歉科琳娜小姐,很快或许我们就要跟一帮海盗们开战了,不过您不用担心,接下来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嗯哼,其实本小姐早已经知道了。”
“欸……”
“真是的,科恩你也是跟那个科林一起呆久了就变得木楞了。难道我就真的像个笨鸟一样苦苦留在屋子里傻等着你们吗?”
回想起来登上土堡墙上的时候,周围早早就有穿着山地纹章服饰的人开始进行修缮以及布防的工作了。我原以为那些都是科林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而提前吩咐好的,没想到……
“怎么,是觉得我应该柔弱些成为那样娇滴滴等着被你这样的骑士大人给拯救的对象吗?仅管我觉得我已经够淑女了呢。”
将脸直勾勾凑上我面前的大小姐这么直直逼问着,而我也在羞红了脸后差点不小心打翻了立在桌子上的烛台。
“哎呦——”
“呀,小心一点啦!”
在险些跌倒进火焰中的最后一刻,大小姐还是连忙将我给拉进了身边。不过可惜的是烛火却已经在掉落在地的时候熄灭了。
“即便我们寻不见太阳的本身,但也会期待着阳光所带来的温暖。虽然蜡烛已经熄灭了,不过再点起下一根不就好了吗?”我这么暗自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