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的耳鸣声萦绕在脑海里嗡嗡作响,将手伸向一片漆黑之中只感觉摸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
“咳咳咳……咳咳……这又是哪里?”
再次睁眼时只觉得浑身精疲力尽。肚子往上再到胳膊处都觉得乏力,以及还伴有着说不清道不完的阵痛。
“这是、什么东西的碎片吗?咳咳!”
昏暗里面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磕磕绊绊,我的手腕处被勒得生疼,但不知为何用于捆绑的粗绳却已经被人提前割开了。
干草、泥泞沾满在手心里面,不远处则还有一只摔碎掉的碗,稍稍摸了摸腰间才发现佩剑果然已经不在身边。
嘎吱、嘎吱嘎吱——一阵又一阵车轱辘颠簸所发出的声响令人感到头疼,下意识地瞥向旁边时周围也都是理所当然的一片漆黑。
“呼……呼呼,呃好疼啊……”
我静静地呜咽了一声后又重新缓缓闭上了眼睛。仅以身体感受着周遭的动静,忽然间一股空气流动的声音也在耳边变得越发清晰。
“这里应该还是霍斯劳的车队,那些人……他们终究也还是要去劳利森的吧。”
得出这般猜想也只是因为空气中还弥漫着花卉的味道。但令我费解的是那个名叫霍斯劳的人究竟为什么还没有对我下死手。
与那个男人的交谈中我能知道他并非属于南方联军的势力。但既然北方人都对我们抱有如此成见,那普利莫所说的议和还真的有机会吗?
漆黑的马车里面令人找不到方向,但静下心来感受着气流流窜的同时,一阵马蹄声也逐渐开始靠近了过来。
“又有人要过来了,是来专门查看我的吗?可恶、也不知道艾希尔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就在我还在担忧着少女的安危时,一股熟悉且稚嫩的声音却直接钻进了我的耳里。
“……那个,所以只要我答应了你们说的那些事情,你们就会放过小科恩对吧?”
“哼别想着跟我们谈条件!要是我说‘不’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小猫咪?”
“去死吧你!”
“噢噢……老子的耳朵!该死!你这死丫头年纪轻轻脾气倒是不小!别逼着爷亲自教训你!”
“那你就来试试看呀!”
隔着门板一句句粗犷的声音与艾希尔展开了激烈的争吵,但那高傲的语气却明显不像是霍斯劳的做派。
我努力踮起脚尖想要透过门缝看清外面的动静,却在马车的又一次颠簸下摔了个踉跄。错过了刚才的机会,尔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
时间在一路上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明明记得在昏倒之前就已经是白日,但透过门缝来看这个世界却总觉得天亮的时间变长了。
我蹲在昏暗的角落里捡起地上的碎片,放在鼻子旁闻了闻还能依稀感受到一股草药味。
那些家伙……又饶了我一命……
将其中一片较为尖锐的碎片藏进怀里,我仍在寻找着能逃出生天的办法。
开阔的平原地带上沿路全然是一成不变的草地,可待到我微微阖眼再睁开后竟发现路途之中居然多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绿荫。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天依旧还亮堂着,但总有一种春天要来了的感觉。明明才入冬没过多久……我捂紧着身上的衣物努力保持着意识,只担忧着会再次昏睡回去。
将眼睛紧贴在木板交接的缝隙中,忽然间视线也觉得开阔——
一片深绿的原野之上,我看见巨大的城墙拔地而起、绵延不绝。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使得我来不及分清那到底是不是错觉,就已经迷迷糊糊地晃过了一片景致。
不可能有错的!那样恢宏的建筑,有着外墙与参天巨木相交织盘旋在一起的特别景观,毫无疑问就是传说中的原野之城劳利森。
兴奋与诧异的情绪在我的心中久久不能平复,而在途经城外壕沟、拒马的同时,霍斯劳的车队们也开始吹响了用于发令的号角。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弟兄们!接下来的动作可都要给我麻利点!不要惹是生非,跟好我们自己的人!”
“喂喂,你们几个准备卸货!把腰牌准备在手上……都千万别掉队了!”
还没等到正式进城,宣洋洋的气氛已经充斥在了周围。
透过缝隙能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坡道上已经驻扎满了连绵不绝的帐篷。而最外面的宽阔石路则是迎面铺来,尽显出北方建筑所特有的大气。
“再这么等下去的话,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是现在就趁乱逃出去吗?可是这样就再也没有机会进城了吧……”
反复做着心理斗争,但比起苟活于世而言,现在的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艾希尔小姐还等着被我解救,而且可能已经提前进城的莉娅与布克他们一定也都还等着我。
匍匐在角落里等候着下一个时机,既然霍斯劳执意要把我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囚车里,那么他们应该也有着能规避掉排查的办法才对。
……我这么暗自祈祷到。
车轮咣当咣当的继续转动着,听着外面的动静则像是已经有人在做起了交接。
我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之后也开始用手中的碗碎片给门框凿起了洞。
这座原野之城的地势相当平坦,当吊桥将城门缓缓放下之时,道路上正对着大门的地方则有着两尊相当雄伟且壮观的持剑神像映入眼帘。
我不懂什么经文知识,但从那怒目圆睁的雕画表情上却还是能明白其中的意境。如此不惜工本的神像雕刻令人心生敬畏的同时又感到毛骨悚然。
“所谓的贵族们的威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吗?”
成排成群的看守卫兵们将城门处围了个水泄不通,在穿过了第二道守卫森严的城墙之后我们这才进入城市的内部。
各式各类高低错落的石制房屋也在此时直接展现在眼前。就在我还在思考该如何从中脱身的时候,忽然间马车的后面却直接发出了剧烈的撞击声。
对我而言,在这一瞬间里说是整个世界都为之倾倒了也不为过。但好在抓住了门锁上的铁链后,至少我还没有因此而被撞伤。
祸兮福所倚,在这意外的绝望之中,一缕光束却突然降临在了我的脸颊上——那是因为马车倾覆后而被震开的天窗。
远方飞翔的鸟群“吱呀”的叫着,从笔直宽阔的大街拐角处卡着死角,我便下定决心地从马车中一跃而出。
“……妈的你们这群混蛋在搞什么!敢弄砸了夏提老爷的东西你们这群乡巴佬担待得起吗?!”
“喂喂哪来的这不长眼的家伙,还不快闪开!我们奉亚岱尔大人之命有要事去寻,谁允许你们敢擅自挡完中央大道的!”
逃走之余,仅管没有回头但我也还是能清楚地感知到空气中那逐渐弥漫的剑拔弩张的气息。
如今的这座城市里云集着整个王国派别的各处势力,所有人也都并非一心而是各怀鬼胎。我庆幸着这场岔子来的及时,于是转头就扎进一处暗巷道之中。
“刚才的那些家伙居然连北方来的特使也敢顶撞,他们看起来可不像是普利莫那边的人啊……”我不禁心生疑虑。
如今的我没有辨识身份的腰牌,没有能混迹人群的衣服,其实待在这座暗流涌动的城市就已经算是被判了死刑。
因为天气很冷,冷到水滴落入发梢上就能渗入进冻住的身体里。所以当我一头钻入这深邃的暗巷里时就像是进入了异世界,有了一种脱离现实的感觉。
“呜呜……救命、谁快来救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