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挺挺跪了三天而不倒,那么现在倒了,还能代表什么!
要说最担心这群人小命的,可不是他们的家人,而是警卫班的这群外人。
他们不想在自己看得到的范围,同时也是他们负责的钢铁厂地界里,出了不必要的人命官司。不论是蓄意或意外,都不可以。
所以在首日时,见事态有扩大的趋势,他们就想办法隔开那群被诅咒的人与外人的接触,以避免跪地的人继续增多。
如今三天的时间一到,这群人从相同的跪姿,变成杂乱无章的倒卧姿势。要是还猜不到这些人身上的状况解除了,那也枉费大家长了颗脑子。
不过保险起见,警卫班的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救人。而是小心翼翼地上前,控制周围人群不要轻易靠近那些原本被拘束跪地的人。
然后几个胆大的,拿着平时巡查用的防身木棍,朝地上的人戳了戳。肉是软的,大伙儿胸膛还有起伏,甚至有人可以挣扎着发出呻吟声。
最后还是警卫班的班长鼓起勇气,亲手触碰着最外围的一个人。要按照之前经验,被这’跪下’的邪法感染,两人的接触不用深,光是手指头轻轻点到对方身体,就会被牵连了。
但这一回,班长伸出的手指顺利地戳到人,对方还艰难地歪过脑袋,回了一记白眼。这警卫班长才又大起胆子,猛地握住了那人的手臂!
发觉自己的身体并未受到拘束,依旧活动自然。警卫班班长连忙招呼其他同僚,救助这群虚脱的跪地者。
这群人可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而且还直挺挺地跪着,可以说不论男女老少,这群人的体能都已经逼近到极限。要是后续不妥善照顾,可能就这么走了也不让人意外。
照理说,这些人的善后照顾不该是警卫班的职责。但是人就倒在他们看得到的地方,第一时间不出手救助,要是这些人的家人来得太晚或处置不当,真闹出人命来,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
更不用说还有一家子全在里头,要是没有好心人帮忙,他们连自救都做不到。所以警卫班的弟兄们毅然决然出手救人,不管别的,先保住这群蠢货的小命再说。
幸好出手的人,大多是复员兵出身。也只有打过各种烂仗的他们,才敢在一地屎尿,臭气冲天的环境中去救人。没有嫌弃,或就此撒手不管。
而大多数被救的人,他们只想喝口水。然后合上眼,好好地睡个觉,连吃东西都顾不上。
外人难以想象,他们这三天所遭受的磨难,可不仅仅是跪着不能动而已。他们的知觉全在,全程清醒的。谁碰了他们,谁从他们眼前走过,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意味着,他们同样三天三夜没睡觉!这可比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还要严重。
可以说,后者只是肉体上的折磨。但是前者,可直接把他们的精神也给逼上极限。
后者的极限被突破了,他们也不过一死。但要是前者的极限被突破了,他们可就要疯掉呀。
这种折磨虽然看起来只有三天,但已经把精神和肉体双方面都逼到崩溃的边缘,这些人早就没有余裕思考其他事情,只剩下本能还在运作。
心脏依旧跳,呼吸也没也停。重获自由的他们就只想喝、只想吃、只想睡。
但总有些特例存在,尤其是那些心中有特别情绪的人,他们的情绪不是在这种折磨中被磨灭,就是在痛苦中壮大。譬如恨意。
就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指望给自己的儿子在钢铁厂内谋求一个肥缺的老母亲。他可是亲眼看到亲儿被打到不省人事,自己却连骂人都骂不出口。
这样的她,会轻易屈服于这三天三夜的苦难之下?
可以说,每一分一秒的折磨,都像是肥料一样,让她心中的恨意不断茁壮。
到了束缚解除的这一刻,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暴起,事实上也做不到,她反而是在不断积蓄着力量。不是为了报复,真要让她报复,她也做不到。
这个老妇人要做的事情是,把她的恨意传达出去,让更多人接收到,认同她,从而成为她的力量,向那个可恨的男人发起攻击。
她就是这么认为的,认为整个世界都是围绕着她的想法去运转。只要有机会登高一呼,必然跟从者众,齐声讨伐她所指的男人。
所以当有年轻小伙子扶起她的时候,这个刻薄的老妇人突然就高喊了一句:”那个杀千刀的,怎么就不让我跪死算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搀扶着老妇的小伙就这么手一抖,让人摔倒了地上。旁边的人无不用惊慌的眼神,看向老妇,并且拼了命地拉开距离,只想要远离她。
大多数人恨意没像老妇那么深;或者说,他们就算恨,也不是恨林文理,而是恨这个牵连他们的老妇。
光是跪三天,就已经把所有人折磨掉半条命,彷佛下一刻就会喘不过气来,就这么蹬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