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我一概模糊了,因为我只听到了四个字——摩宁大妃!
摩宁,不是外邦吗?与我朝接壤,连年征战,民不聊生的那个……摩宁!
三年前我们大齐朝的战神,大皇叔齐元诚就因为与摩宁鏖战而不幸殒命。
临死之际,他的四员大将将他抬进了金銮殿,那个满身是血的大皇叔,留着一口气千里奔波只为请罪,念念不忘如何收复失地,重振山河。
当时金銮殿里血流如注,惨不忍睹。
自他咽气之后,那些将士也相继自刎,悲壮异常。
事后父皇特意加封他为忠义王,陪葬帝陵。
而如今,大皇叔一手抵御的摩宁之人居然踏入我大齐界内,还在宫闱之地,佛堂一隅赞我很好,夸我伶俐。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许是念着大皇叔当年对我的好,我负气似的甩掉那个女人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这是我大齐朝!”
朗朗清音,虽不及我皇叔铁骨铮铮,却也是我大齐女子该有的本色。
美妇惊诧,祖母变色,而我母妃惶然跪下,流苏触地,身子颤抖,“太后,是臣妾教导无方,妍儿还小,不识大体,望太后恕罪。”
“不小了,十五了,本宫十四岁的时候已经入宫陪伴先帝了。”苍老而微凉的声音幽幽的从那个位居正中的老人口中传出,虽然缓慢却极具威严。
“是,臣妾……臣妾日后一定会悉心教导,让妍儿……”
“不必了,你教了十五年,也就这样了,日后的事还是让摩宁大妃操心吧。”
“太后!”
“嗯?”祖母一声冷哼,长而沉,空气都似乎凝结了。
但是她的话还在我耳边回荡,层层叠起——不必了,你教了十五年,也就这样了……
也就这样了?
以前,我再怎么调皮她都是纵容的,总会摸摸我的头,笑的合不拢嘴,“我就喜欢小六儿,看着活泛,喜庆。”
怎么这会我便是……这样了。
这样……是哪样?
不识大体吗?
可我觉得我方才比任何时候都识大体。
贵为大齐的公主,我的立场不应该忠正,刚直吗?
母妃啜泣,爬过来拽我下跪。
我不肯,我没错!我觉得肯定是我出现了幻觉,她们怎么这么说话?这么行事?
大皇叔的血白流了吗?
将士们白死了吗?
父皇知道这些吗?
母妃见我执拗,直接扇了我一个大嘴巴,很响,很疼,是我有史以来挨的最重的一次。
我被打懵了,由着她将我把头摁在地上,“快,快跟太后和大妃请罪。”
我不想请罪,我还有一丝清明,咬着牙,倔强抬眸,看到祖母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不再亲和,眼里的精光足以杀人。
她,好陌生!
原来一个人变脸是可以这么快的,转瞬之间,日月变色。
大妃还在笑,她的笑好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不会褪色。
柔嬷嬷很着急,在向我使眼色,我知道那是为我好。
不知何时,两个姐姐已经被自己的生母拉扯到远一些的地方,她们缩在角落里,脸上是惊诧,是犹疑,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奇怪神韵。
她们是在可怜我吗?还是在庆幸自己没有被这个女人看中。
刚才祖母说日后的事让她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