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海游不是因为胆子大才自己去做使臣,只是因为他不怕死,因为即使死了,他可能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至于郭小川,一是她武艺高强,危急关头完全能够自保;二是她和自己之前肯定关系不一般,他带着她也是因为她能够帮他找到之前的记忆。毕竟那些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总是在梦里零零碎碎的袭来,弄得他自己害怕夜晚、害怕睡觉。
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方海游听到田博衍忽然要绑他们出去喂狗,却又大笑了起来,道:“世人都说你田博衍是北季的脊梁,没有想到你其实就是北季的小丑!”
田博衍听罢向他的属下摆手道:“慢着,老夫给你三句话,说说为何老夫是小丑?说清楚了老夫赏你斧钺,说不清楚老夫赐你五马!”
斧钺?五马?这是什么?方海游想着,道:“本督军哪里需要三句,两句半就够了!”
田博衍道:“还剩半句!”
“嗯?”方海游瞪大眼睛,这是傻眼了,憋气张口道:“烤酒缸缸好做醋坛坛酸喂猪头头大耗子个个死......”说完便喘了口气。
郭小川在一旁已经准备好要打架,因为她知道田博衍说的斧钺是烹刑,把人剁成肉泥以后放进大锅里烹煮;而“五马”也不是什么好事,全称叫“五马分尸”。换句话说,无论方海游解释得清楚或不清楚都是死。
方海游胡乱说了一句顺口溜后,田博衍却愣住了!他胡乱说的这一句,原本是李渔写对联戏弄奸商的对联,他倒是记不清楚原句了,反正就是“烤酒缸缸好,做醋坛坛酸,喂猪头头大,耗子个个死”,也是“烤酒缸缸好做醋,坛坛酸,喂猪头头大耗子,个个死”。反正一口气说完,管他田博衍怎么理解,想着无论如何不是赏、就是赐,心里却不在乎。
他不知道,斧钺、五马的真正含义,否则,即使怕死,也该有所畏惧的。
田博衍并不是个笨蛋,他说斧钺和五马只不是是想看看眼前这个敌方的督军会怎样应对。他早就打探到了苏祁隆那边来了一个年轻的督军,并且这个督军改编苏祁隆的军队为三路军他也知道,本来还以为方海游是个游手好闲的哪家公子哥,毕竟在他眼里,改编这样的人马可不是什么良策,“简直不入流”,他当时这样评论。所以并没有将之放在眼里,现在见面他却大为惊讶,他行军一辈子,从未见有督军亲自做使臣的,可是他现在遇到了,便也不敢小窥眼前这个年少督军。
可是听到他的回答,田博衍一时却愣住了,“烤酒”“喂猪”“耗子”?这不是还是在辱骂自己么?而且骂自己是“奸商”,像“耗子”一样的奸商!要知道,在他们北季国,商人最卑贱。这该死的小子,田博衍在心里骂道,脸上却依旧无波澜。
杀了方海游,他却是大梁的督军,眼下这局势,杀了他是间接的杀自己,天下人知道他田博衍干这样的事情是没有底气不讲武德的,毕竟“两军对垒不斩来使”是古训,何况这小子还是个督军。不杀的话,却又难解心头之气,谁能够忍受敌人跑到自己的地盘来撒野?田博衍越想越没有了主意。他自己也不想打仗,北季这些年好不容易积累了些国力,可是要和实力雄厚的大梁对垒,那恐怕耗伤北季国,还要害死一方的百姓,这是他最不忍心的。
这次他们偷袭舒城,原本也并非要夺回自己的屋都,只不过,北季正面临世人所不知的困境,这困境足以灭国。而能够解决他们的困境,秘密还在于舒城,这是舒城里面有着他们之前隐藏的“实力”。取回“实力”,能解灭国之灾。所以他的人马只是在城外驻扎孤守,以保障后方的动静。
后方,也就是在乌蒙山脉的另一边,他们有着更多的人马的“动静”着,所有舒城以及城外驻军只不过是在造势而已,给对面的大梁国造势。
“此人不能砍!”田博衍在心里细细思索后得出的答案,他们的皇上吩咐过他:“举全国之力,取回固国之本”,这才是他此行的本意。
他默默忍受下了方海游对他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