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监是名副其实的清水衙门,莫说收受贿赂,俸禄都未必能发全。
好在,钱少事儿也少。
此地官吏,除了每日例行的观星、堪舆二事外,无甚繁杂公务。
杨任是上大夫,鹤立鸡群,自然坐上监正之位,掌管数十个术士、相师。
“监正大人,听闻您曾拜入仙山,定是福缘深厚,不知已修至何等境界?”
老相师依照画像撰好某位嫔妃的命格,吹去竹屑、放下刻刀,好奇地问道。
杨任舍了案几,倚在放书简的木架上,似睡非睡,闻言揉了揉眼眶,终于清醒过来。
“您说我啊……我修道日浅,两年前跻身炼气化神境界……”
杨任言罢,闭上眼眸,继续休憩。
玉虚正法,有动静之分,其中静功又分站、坐、卧三种。
如今练的,正是卧功。
正所谓:睡神仙,睡神仙,石根高卧忘其年,三光沉沦性自圆。气气归玄窍,息息任自然。
此般静功,不苛求五心向天,而是让气机在蛰眠时自行运转。
“你修行十余年,已有如此道行,兴许有朝一日,真能成仙了道……”
老相师苦涩一笑,继续观画看相。
这还是他先入为主,误以为对方至今仍是炼气化神境,否则,若知其在短短两年修成炼神返虚境,只怕是要道心崩溃。
莫道修行艰难,拜入仙人门下的本就是少数,大部分炼气士,终其一生都在前两境蹉跎。
“成仙……”
杨任轻声呢喃,似在呓语。
未见大岳,不知山高。
未见四海,不知水深。
未佩官印,怎知人道气运玄妙?
难怪广成子会做那黄帝之师,难怪闻仲会辅佐三朝,难怪姜尚会钓那磻溪之鱼……
这人道气运的神异之处,已胜过寻常功德百倍。
只上任半日,已借人道功德将元神上萦绕的那丝业力除去。
至于长生之毒、修行之祸,虽未祛除,亦削弱了三分,不至泛滥。
杨任依照卧功法门,搬运天地之气,淬炼阳神,道体轻松,毫无滞涩。
只见司天监匾额上,有丝丝金光涌现,乃人族气运显化,格外神异。
其元神之上,阳气越发充沛,宛如大日当空;其道体之内,气机顺畅无阻,好似大江奔腾。
如此修行一日,已有数倍之功。
这般修行进境,不需一年便能炼出纯粹阳神,跻身炼虚合道境界。
管中窥豹,略见一斑。
闻仲入朝多年,位极人臣,其道行之深,受人道气运裨益之大,难以估量。
于公,大商帝王对他有知遇之恩,于私,大商国祚安稳对其大道有利。
所以,世道再乱,他也会依次平定,哪怕大商君臣死尽,只剩自己一人。
杨任生有宿慧,只重黎民,不尊君王,自然没有死忠觉悟,只想多薅点儿气运。
有道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
不,炼气士的事儿,怎么能叫偷呢?
杨任倚在木架上,任由日光映照,悠闲自在,真似红尘逍遥之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