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晨和高岐并肩聊着走出了堂内,见虞兮在院内缠裹项羽肩背上的伤口。
她见这伤是出自荆晨,所以非想要处理它。
“虞兮啊,”荆晨满面笑容,“我要离开这儿了,往后你留在会稽,不用再服侍我了。”
他的笑容落在虞兮的眼睛里,让虞兮恍觉得不会再见面了,他和高岐在时刻议论着天下事中离开,她在后面悄悄跟着,
直到柳树成荫的岸挡住了她。
在虞兮和其他孩子们不舍的眼中,那一身青衫、挺拔的身影踏上小帆船,船向东而去,消失在了尽头。
空气芬芳凉爽的船舱内,高岐既找人手顺路一程,正好与荆晨对饮畅聊。
舱在烈烈风中,四方云动;他们二人互相倒茶酒,谈笑两岸间,茶酒香十里成锦带。犹如荆轲和高渐离再现。
荆晨举杯说:“能有高兄这样志同道合的至友!实我三生之幸!”
高岐举杯说:“能遇荆兄这样知心胜镜的英雄!亦我三生之福!”
铿锵!
荆晨和高岐对饮而尽,齐声道:“痛快!”
继续互相倒茶酒,荆晨说:“我父你父!曾共举大事!今日!你我亦如此!”
刺杀嬴政的刺客,当然还是他,是他第二次行刺,也是最后一次了。
不过,唯一与荆轲和高渐离不同的是,高岐也在此次行刺计划的刺客之列。
所以,这是他们二人同赴死的对饮。
高岐一身白衣,慷慨如其衣色,说:“我既是高渐离之子,何以用剑?还是项羽的师傅,实在是嬴政逼的,能让一个音冠之家的人拿起剑,可见这所谓大秦有多不美好。”
身为高渐离之子,高岐的脸上写着凌厉,对音声并没有落下,因为剑融入了音声中,两者并行,他的剑就是他的音,招招呐喊,他的音就是他的剑,声声肃杀。此将琴横摆面前,一曲生死悲欢共,今弹奏。
自上次相识一别,高岐谱写了此曲,一直珍藏,期它日能分享给荆友,赠予之,何其相见恨晚,欲相见鸣奏。
荆晨握杯敬饮尽,说:“高兄心意如山若水,我岂能只坐而听。”遂舞剑助兴,一剑一琴,生死共,悲欢同,了却君王天下事。
高岐奏琴,荆晨舞剑;风烈烈兮浪涛鸣。
高渐离之子,琴声如何?
一弦一发长,手舞千层浪。
不尽绵绵山河破碎心痛,天下两腔。
左青志,右豪情,交织缠伴。
曲行帆,激风荡,渡至黄昏满湛蓝。
落霞捎音去,彩鹜并排行。
指掀涛澜,红日浮沉,回首凝望。
问琴何东去,意恐月值岗。
荆晨舞剑如何?
豪风行剑满穹叹,
义酒潮杯载腹帆。
虹气惊风千万里,
丹心肝胆是重山。
时光转,夜如舱内心深广。
半生留,半生去,弹得声尽遍海堂。
昼夜相转,万音几复返。
奏得天上九霄乐,人生不过你唱我罢,纷然过场。
帆船是出了海湾北上。
两天后,高岐上了岸,负琴且去,华山再见。
荆晨继续航北,一些天后,就到了琅琊。
东面大海,波浪滔滔。
他谨慎地行在一家家屋舍间。
能远远看到琅琊台,脑海里浮现昔日刺杀嬴政的每一个惊心画面。
心中悲痛,不知志同道合的兄弟伙伴们,几人活下来,又几人被抓,都是自己离开鬼谷后数年号召起来的,那段相遇同合的豪情岁月历历在目闪烁着。
很快,凭着曾经成为香使在这生活一段的时光,他发现生活这的人不是过去那些了。
心中一推断,生活在东沿海地区这儿的民很可能是秦原先自己的百姓了,对远在西的咸阳来说,意欲可想而知,且也为寻仙药之事,这里是秦试图繁荣起来的港口。
到了草料充盈的马槽,那日英别,陈胜毅然分开的牺牲话响在耳旁。
“二人不好同行,我引开他们,你自己去吧。”
“你是荆轲之子!谁死都可以,但你不能死!”
“荆晨!!!不要感情用事!活下去,之后故地再见吧。我未必会被抓住。”
当时嬴政大军天罗地网,能掘地三尺,且蒙恬坐镇,抓他们这点人,怎能不抓住!
不知英逝了多少……
荆晨发呆一会儿,离开马槽,又到了香使的屋舍。
嬴政祭海及求长生不死药,给香使一众祭祀人员居住的屋舍是非常阔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