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难测，我们只能做好准备，万一老天眷顾我们这边，也说不定！”

市政局，秘书办公室。

办公室内的椅子上，卢学川和姚政海相对坐着，卢学川微笑着给大海递了一根烟，似笑非笑道：“你父亲刚走，本来没想着叫你过来，只是眼下码头的案子有了进展，想着把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受累了！”

大海慌忙答道：“长官客气了，公事要紧。”

“有人想从中破坏，把王水虎引渡回中国，你怎么看？”卢学川一双眼睛望向窗外，看到那处被任云德子弹打中窗框的痕迹，陷入了深思。

“长官是想要马上结案吗？”大海想了一想，回答道。

“不是我想，是你怎么想？”卢学川一动不动，并没有看向大海。

大海一听，想到冯泽良的警告，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只好说：“属下觉得，这案子时间不短了，要不立刻结案，将王水虎下狱，再将码头彻底查抄一遍，找找剩下的革命军是否还藏着。”

“王水虎留在南洋，毕竟是个隐患，码头的人，要是天天捣乱，上头不好看！”卢学川说道。

大海一听，这卢学川是不想让王水虎留在南洋。

这时，他忽然想到王水虎的罪名，是谋反重罪。原本南洋的重刑犯，不关在城中的监狱，是要押往大海中，一处叫做【布里森】的海岛监狱中。

想到这里，大海马上回答：“王水虎是谋反罪名，应该是要押往布里森监狱。”

“很好，那就这么办，口供有了，案子也该结了，等王水虎去了岛上，招供的人，你处理掉！”

大海一听，卢学川做事谨慎，不留活口，只是这杀害革命军的罪名，如今要落到自己的头上。

他知道，卢学川这是暗地里，在警告自己，不能再出差错。逃犯改口供的事情上，卢学川明显已经察觉，并怀疑到了大海。

大海万般无奈，却只能听命，站起来敬礼道：“属下遵命！”

卢学川微笑着转过头，看向大海道：“坐下聊。我问你，你就只是遵我的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让你这么做吗？”

大海听这句话耳熟，原本是他审问马进宝的时候，劝说马进宝改口供时说的话，顿时被吓得浑身大汗，僵直坐了下来，轻声道：“长官深谋远虑，属下一直很佩服您的决定。”

“我这么做，是不想白抓了王水虎这个人！送犯人去监狱，在海上来来回回，你猜洪门的人，会不会半路来劫人？”卢学川笑着问。

“属下一定做好防范，让歹徒有来无回！”大海想也不想，立马答道。

听大海已经被吓得不行，卢学川笑着道：“你不问问，是谁想从中破坏吗？”

大海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清了清嗓子说：“属下想不到，请长官明示！”

“我布下的局，那人千方百计想着突围，几次三番差点将我的棋弄乱。我想，这人一定下得一手好棋！”

听到下棋，卢学川已经暗示是徐为在从中作梗，想到冯泽良要自己装糊涂，大海没法子，只能回应：“长官技高一筹，敌人再狡猾，在长官面前，也无所遁形。”

眼见大海神经紧绷，卢学川也不想太过为难他，想着去拿烟抽，谁知指尖挑开烟盒盖子，里面一支烟都不剩。

于是，卢学川微笑着问大海：“我的烟抽完了，能抽你的吗？”

大海立马掏了掏左边的裤袋，再掏了掏右边裤袋，在这个时候，香烟竟然不见了。正慌乱，他摸了摸上衣的口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将烟盒放进了这里。

他急忙掏出烟盒，拇指与食指捏住烟一抽，一下掉了好几根出来，大海尴尬朝着卢学川笑了笑，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了卢学川，点上了火。

他自己也顾不上体面，就去捡桌上掉落的香烟，掸去了散落的烟屑，见收拾干净了，这才拿了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再去摸火机，火机又不见了！

卢学川看他手足无措，伸出左手，捏住大海的右手，大海一惊，呆呆望着卢学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突然，卢学川大笑起来，说道：“火机在你手里。”

大海恍恍惚惚，松开手掌，果然，打火机此时就在自己的手中。他故作镇定，用火机给自己点了烟，抽了一口，轻声道：“谢谢长官！”

“姚局长，你家里事情多，最近精神不是太好，事情做完，早点回去休息！”卢学川靠在椅子上，也显得十分疲惫。

大海烟才抽了一半，立马在桌上的水晶烟缸里，将烟灭了，起身敬礼大声道：“长官，属下告退！”

说完，大海正步走出办公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汽车启动，大海缓缓开出了市政局大门。

刚行至一处空旷的马路，见路上没人，大海紧咬住牙根，狠狠踩了一脚油门，车轮发出尖锐的挠胎声，汽车一下子向前冲了出去。

羞辱！大海感到了深深的羞辱。卢学川用手中的权力，将背叛他的大海，羞辱得面目全非。

无力！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卢学川不仅支配了大海的一言一行，更是支配了他心中的恐惧。

一路上，大海的脑中不断涌现任云德、姚志远、冯泽良，他们曾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颓唐！他答应父亲，一定要光耀姚家门楣！可面对卢学川，他就像一条狗，时时摇尾乞怜！

强忍住胸中愤懑，大海开车直驱大马路，再一次，走进了那家挂着【越洋大饭店】霓虹灯牌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