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政海挑了几样文件,拿在手里,不让任何人跟着,只身一人开车来到水警署。阿都·莫哈听闻总警长驾到,急忙去水警署大门外迎接,恭恭敬敬将他领上二楼办公室,泡了好茶,将自己的座位让出来,让大海坐了,自己只站着不动。
大海看莫哈不坐,微笑着指了指桌对面的椅子说:“署长,您请坐!”
莫哈点点头,坐下了,依旧不说话。
大海拿出文件,摆在桌上,左看右看,想着抽个功夫,去旧仓库见师爷,他知道卢学川的眼线,肯定在周围盯紧了他,此刻抽身不得,只能没话找话,跟莫哈说道:“武馆街抓到的革命军,已经供出王水虎是主谋,水警署靠着码头,想必署长一定认识这王老板吧?”
莫哈颇为义气,见他这样问,也不避讳,直言道:“我与王水虎,向来交好,这武馆街,就是我们一起定下,造起来的。我硬要说与他交情一般,就是在瞒骗长官。”
大海听这南洋人说话,倒是有情有义,连忙问他:“你信他想煽动南洋百姓造反吗?”
“怎会有这样的说法,下属觉得,定是中间有什么误会。那王老板,只是一名寻常的生意人,我知道他将所有钱,都投入了码头的建设。您说他想发大财,我倒是听着还有些道理,要说他想造反,属下是万万不敢信。”
“哦?署长凭着良心说话,这点我很是敬佩。这武馆街,不知道造得如何了,我一次没去看过,想着今天空,去那边逛逛。”说完,大海眼神不定,想着先溜出去,见机行事。
莫哈一听,知道大海要去见徐为,阿南和明月早准备了,让石马骝易容成大海的样貌,此刻正躲在莫哈办公室后头的书柜旁。
莫哈见时机到了,连忙双手抱拳,惶恐说道:“长官恕罪,在下与王水虎莫逆之交,如今他受人诬陷,属下心中难安。我知道今日,长官可能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我已先行准备了,希望长官屈尊换一身行头,不能让人识破了行踪。”说完,叫出了藏在一旁的马骝。
大海见马骝的装束和样貌,都和自己一模一样,知道这就是江湖中流传的易容之术,只是马骝高大,比自己高了一头,细看眉眼间也有一些区别。
莫哈拿出一身水警服,交到大海手中,大海也不避着他们,脱去了身上的衣服,换上了水警服。
马骝这时轻声道一句:“总警长,得罪了!”拿出一张人皮面具,套在大海脸上,用粉膏,将面具边缘处抹平了,这时再看大海,竟换了一副面貌,长出了一张南洋人的脸孔。
莫哈紧张跪在地上,拜了一拜,恳请道:“长官,属下胆大妄为,等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任凭长官处罚。”
大海知道,这水警署署长与洪门勾结,原本是违反了局里的纪律,只是眼下,他们行动受人监控,莫哈不得已而为,就沉了嗓门道:“署长先起来吧,先让我查下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大海说完要走,莫哈起身,恭敬拦住他,去门外叫了一名水警守卫进来,将步枪交到大海手中。让进来的水警,只站在大门之内,莫哈这才伸手示意大海可以出门。
大海见马骝垂手躬身站在一旁,很是显眼,拉着他去莫哈的大椅上坐了,看了一眼莫哈,便挺身握枪,走出办公室大门。
大海瞥眼看窗户玻璃中的自己,现在他经马骝易容,已经变成了南洋水警的样子,他扶了扶警帽,压低了帽舌,装作军人的模样,缓缓下楼。
走至水警署一侧的角落,他摸出烟盒,假装水警出来抽烟,边抽着,边去观察周围的状况。果然!几个便衣的探子,有些装作工人的模样,有些扮成路人,在水警署周围严密监视着二楼莫哈的办公室。
再看那办公室里,马骝假扮的大海背朝窗户,也在抽烟,朝着莫哈说话。看没穿帮,大海夹着烟,拎着枪,走向码头旧仓库的方向。
阿南看大海出门,自己已得了手,就与桑求结伴,去找周围可疑的人。
阿南江湖经验老道,找了半天,盯上了路边的一个人,这人高高大大,全身肌肉紧实,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正假扮卖水果的摊贩,坐在马路旁。
有几个探子来来往往,都在他摊子前停留说话,又没人买他的货物。阿南猜出,这人肯定是卢学川派出来,监视大海的探子头目。
在桑求耳边说了几句后,阿南带着他,径直走向了水果摊。
“老板,这香蕉怎么卖的?”阿南蹲下身子,去挑香蕉,顺便瞥眼去看那人相貌,只见这个头目,两道浓眉很是瞩目,像是杂草般胡乱长在脸上,双眼精气十足,阿南看出来,这人是个善用气功的内家高手。
“一毛五一斤,你多买一些,我再送你几根。”那人倒是会做生意,嬉嬉笑笑回答。
阿南小眼睛眨了几下,点着桑求说道:“这人是水警署的警长,他说码头后面林子,有人偷香蕉,是不是你偷的?老实交代!”
那人自然认识阿南,知道被他识破了身份,眼下是故意为难他,也不发作,老实解释道:“那林子里的香蕉,青皮邦硬,哪里好给人吃,长官不要说笑了,哈哈哈!”
阿南看这人脑子活络,连忙说道:“码头上最近在抓革命军,我看你面生,跟我们去水警署,我倒要问问清楚,你是哪里来的?”
那人眼看逃不过去,连忙道:“长官千万不要冤枉小人,小人做点辛苦买卖,哪里敢勾结革命军。我去别处摆摊,长官饶过我吧,这点小意思,孝敬您的。请长官喝茶!”说完,掏出几块钱的纸钞,要塞给阿南。
“呀哈,怎么还贿赂公职人员?不做亏心事,还怕我们查?抓走,抓走!”说罢,阿南一手爪功探向那人。
那人没料到阿南光天化日,竟出手抓他,知道被他这一下抓住,手臂穴道会被他封住,下意识用内力格挡,滔滔不绝的内劲涌出体外,形成了金铁般坚硬的真气护罩。
阿南看这人露了破绽,缩回手,厉声问道:“好一手护体神功,说!你是谁?”
那人眼看动静要闹大,只好压低了声音,求饶道:“夏管事,在下【东岳门】牛金,是华人会杨会长的人,杨会长与你们乌鹭棋社,是好朋友!”
东岳门!正是杀害阿南全家的帮凶,阿南童年记忆不断涌现,果然是杨修林与东岳门联手,将他父母陷害,抓去献给了清廷。看来,杨修林来南洋之后,带了不少东岳门的高手过来,这些年,他在江湖上,竟没遇见过他们。
牛金哪里知道,东岳门是杀害阿南父母的仇人,脸上笑嘻嘻,收回了内力,只当阿南会看在杨修林的面子上,饶过他。
阿南忍住怒火,想着牛金拿华人会当挡箭牌,自己不好出手,只好看向桑求,让他帮忙,于是说道:“原来是朋友,可码头是水警署在管,我不来找你麻烦,却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带你去查查户籍!”
桑求会意,用中国话说道:“跟我走,去写记录!”也伸手去拿牛金臂膀。
牛金看他们油盐不进,胡搅蛮缠,看来是存心要将他留下,又运真气护住肩头。桑求手上没用劲,被他护体真气弹了一下,手被弹开了,手筋麻麻的,就故意大叫起来:“你怎么打人?”
牛金趁着事情没闹起来,足下运劲,扔下水果摊,就要往远处跑。他这点功夫,哪里是这二位的对手,桑求瞬间闪身一挡,用粗壮的手臂拦住他去路。
牛金左晃右晃,一心逃跑,桑求身形灵活,总在他前头预料到了他的下一步动作,牛金恼火起来,一掌打向桑求面门,这掌气息充盈,功力雄厚,只见桑求头一歪,沉肩躲过,一记短拳,打在牛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