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间能有什么？”江羽细看一眼，唐明晏还真是心思细腻。

“你一个天人境修士非但不在五极城好好待着还潜到了镜海，不是另有目的是什么？”唐明晏冷冷问道。

“谁说我现在不是五极城使者？”江羽浅笑一回。

“五极城使者会戴面具隐藏身份吗？五极城使者见到我这位昨日仇敌会如此平静吗？我没有战心是不想惊动敖玺，你没有战心难道不是这样？”唐明晏不屑的回了江羽后看向了别处，都是修炼多年的修士，谁又比谁蠢笨？

“我们确实有过节，但我们是一类人。”江羽不再隐瞒，说了实话。

“一类人？谁告诉我是人？”唐明晏一怔，思之一想又道：“倒也没错，这具躯壳还真是人族的肉身，我现在还真是个人，不过我曾经也是人。”

“魔修？”江羽看着唐明晏道出了两个字，而且他还知道是唐明晏故意泄露。

“这才是他施展魔血祭没有降低境界的原因。”小白的声音在江羽的脑海中响起，想来心间释然。

“他是魔修，怎么和敖玺扯上关系？”江羽传音疑惑，刹那思索并没有想到什么。

“他有意表明身份，应该不会藏着。”小白回道。

“想来他会自己说出来。”江羽看向了唐明晏，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没错，我是魔修，我是夺舍了舞阳星唐明晏的魔修。”唐明晏还真的说了出来。

“你是奔着敖玺来的，以唐明晏的身份出现在地狱山是想利用五极城隐藏自己？”江羽继而想到了一种可能。

“是。”唐明晏点了点头，看着江羽咧嘴一笑又道：“你不也一样吗？”

江羽没有回应，这等事解不解释都没什么用。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敖玺吗？”唐明晏侧身看向了镜海的方向，言语间杀意漫延，周围冷了几分。

“不知道。”江羽心间有所明，却没有说出来。

“哼，恶龙...”唐明晏说起了往事，确切的说是夺舍了唐明晏的魔修说起了往事。

两百年前，幻海的大太子敖玺带着敖桀来到了人族的星区肆意妄为。他们以毁灭生命星辰为乐，凭借他们的实力和强横肉身说不上毁灭了多少没有仙门的普通星辰。有些星辰有着几千万上亿的人口，有些星辰有着几亿的人口，有些星辰甚至出现了依靠稀薄元气修炼的低境修士，但这些星辰在两条恶龙的利爪下走到了尽头，都被敖玺、敖桀两兄弟毁灭。

后来两条恶龙的行径被人发现，终被强力修士制止，而这个强力修士正是离神星飞仙宫的首席核心弟子，司空玄。两条恶龙面对司空玄这位天道榜第一的道人境修士怎么会是对手？敖玺被打的只剩元婴逃走，激战之初被震晕的敖桀则被司空玄带走囚禁，只是后来被小白生生活吃...

“幻海真龙视凡人如草木，真龙天威下无数的人成了烈焰下的灰烬，凡人之躯怎么在宇宙空间中存活？每颗星辰的毁灭都代表了整颗星的生命死去......”唐明晏说到深处声音愈发冰冷，一股浓烈战意眨眼弥散周围。

“这样啊...”江羽轻轻点头，他早已经猜到了敖玺的罪恶行径。

“我的母星元气稀薄，有着资质的前辈大能还是发现了修炼的道路，哪怕他们只有着上人境的修为，依然有着对仙界的向往。他们时不时的离开星辰去寻找其他仙门，寻找飞升仙界的希望。奈何境界不够又地处边荒，不但没有发现有着仙门的星辰，而且还...”唐明晏看向了江羽，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而且还被敖玺兄弟注意到了。”江羽补充了唐明晏的后半句话。

“对...”唐明晏猛地大声一回，眼珠子立马滚圆，紧接着怒吼道：“两条恶龙到了我的母星，他们嘶吼他们咆哮，他们用强大的实力、强横的肉身，把星辰上的生灵当做玩物。上人境的修士怎么了？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敢于呲牙的虫子，一脚过去完全可以碾死，如果没有碾死那就说明他们扯掉了‘虫子’的四肢，想看着‘虫子’在痛苦中自生自灭。”

江羽听着唐明晏振聋发聩的声音，看着他扭曲变形的脸没有说话，因为他能从唐明晏的言语中感受到一种心如死灰的绝望。上人境的修士，面对敖玺这位道人境的修士，翻不起任何的水花。

“一个个的长老被恶龙折磨致死，这时候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一定要有弟子离开，只有离开才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复仇。还活着的长老拼尽一切把弟子送到宇宙星间，一个，两个，三个，直到送了一百个后被敖玺发现才停止。我飘立在宇宙虚空中，距离母星不知道多少里，却能听到长老的惨叫，我无法想象他的结局，无法想象...”缓了好一会儿，唐明晏的怒气终于低了下去，这个时候又开始了呆呆自语。

“后来呢？”江羽开口问了一句。

“后来？后来‘为母星复仇’成了我们百位修士活着的唯一目标。我们是人，我们也想美好，我们也想纵横仙途寻求长生...但母星的毁灭警告着我们，没有为母星复仇就不配为人...有些师兄弟想尽办法拼命的修炼，但资质不够陨落。有些师兄弟带着一腔热血去了幻海，但没了生命。有些师兄弟依附于各大仙门修炼自己，但急于求成要么废了要么死了。一百块灵魂玉簿碎了九十九个，只剩最后一个我。我一路走来先修混元道后修无极道，又废了功法修炼轮回道，最终又弃佛入魔修炼太虚道，夺舍唐明晏借着南宫客前来地狱山，是我距离敖玺最近的一次，还是我距离复仇成功最近的一次...”唐明晏麻木的说了一番话。

“你会成功吗？”

“不会。”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蠢吗？”

“是吗？不过我依然会找机会复仇，因为没人会为我的母星复仇，因为我在为自己的母星复仇，因为我不觉得蠢...”

江羽听着唐明晏坚定的话没了声音。是啊，他要是不去为自己母星复仇谁还会为他的母星复仇呢？有些事终究要自己去做的，哪怕没什么结果。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围绕着唐明晏的悲伤气息散去，他恢复了最初的模样。一袭白衣身姿英挺，仙韵流转气息飞扬。江羽有所感觉，双目眨眨看去。

“我的母星成了一颗死星，复仇的师兄弟皆成了宇宙深空的虚无，我也会有同样的结局。我们母星没有留下延续的文明，没有留下纵横星间的后代，这都拜敖玺所赐。”唐明晏的声音凌厉起来，复仇的思绪怎么会因为讲述的故事而按下？

“你们的母星在哪个星区？叫什么名字？”江羽一奇问去。

“没必要知道，当一个文明成为单纯的文字时，没有任何意义。”唐明晏浅浅一笑，只是这个笑洋溢着苦涩。

“我明白了。”江羽点了点头，显然唐明晏身体内的魔修更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

“敖玺是我的仇人，同时他还是你的仇人，仇人的仇人可以作为朋友。田兄，我现在传授你一门魔修秘术，日后遇到强敌的时候可以使用...”唐明晏直直看向了江羽。

“魔修秘术？”江羽来了兴趣。

唐明晏向江羽传音传授了魔修秘术，江羽感受了一番后发现竟是魔血祭。

“田兄？”唐明晏见江羽有反应唤了一声。

“施展魔血祭会消耗自己的寿元，这个代价是不是过于高了？”江羽不解起来。

“秘术教给你了，学不学是你的事，至于我？如没有复仇，留下那么多的寿元又有何用？如果成功复仇定会打开一个新局面，只会有更多的寿元。”

“这样啊...”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若有缘他日我们仙途再见，若无缘我应该死在了复仇的路上。不管怎么说，结识田兄是一件幸运的事，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唐兄既然有事，那就请吧。”

唐明晏没有犹豫，化光离去后只剩江羽在那里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原来唐明晏还有着这样的故事，原来他的心竟然如此的执着，纵然最后可能是一个悲剧，但依然值得敬佩。

“大哥，他为什么教你魔血祭？”小白的传音传来，似是没有想明白。

“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失败，所以欲借我的手为他复仇...”江羽倒是看得明白。

“那他教你的魔血祭怎么会损耗寿元？难道和你的魔血祭不一样？”小白又想起了魔血祭的事。

“到了今天我才知道，赵山博修炼的魔血祭只有一半，所以才会在施展后降低修为。如今唐明晏教了我另一半，只要给我几月时间我就能融合出完整的魔血祭，到时...”江羽期待起来。

“他为什么教你一半？”

“不管是他只会一半还是他有心藏着都无所谓，走，回五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