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太开心地一拍大腿:“好好好,你快写快写。”
陆时砚面上露出些许迟疑。
见他没动,牛老太皱了下眉头:“怎么不去写啊,水我帮你烧着呢。”
陆时砚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他看着牛老太:“奶奶去把二娃子的纸墨带过来,我来写。”
牛老太心道,咋写个字还要她回家拿乖孙的纸墨,陆小子啥时候这么吝啬?请教他一下,还得自己自备纸墨?
但她念着乖孙的字,嘀咕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起身就往外走:“那你自己看着火啊,我回家拿去。”
话落,人就已经出了院子。
陆时砚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重新坐回去,面无表情地添柴烧火。
家里早就没有纸墨了。
牛老太心里虽嘀咕,动作倒是麻利,很快就拿着东西跑回来。
“拿来了,二娃子的笔我也一块拿来了!”
水烧开了,陆时砚便拿着东西进屋,坐在堂屋八仙桌边,写了个‘永’字。
牛老太探头看了一眼,咂舌:“就这一个?”
等墨迹干了,陆时砚把纸张递给她:“嗯。”
牛老太啥也不懂,听陆时砚说是,她就觉得许是这个字非常厉害,先拿回家而乖孙练练。
“回头写好了,我再拿来麻烦你!”牛老太笑呵呵道。
陆时砚平静点头:“好。”
端得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好脾气。
牛老太准备走时,想到什么:“对了,陆小子,你病着,这几天都吃什么?”
脸色这么差,还总咳啊咳的,白瞎了读书读的那么好。
陆时砚眸色顿了顿:“友人送了些。”
说完,他主动询问道:“牛奶奶,今儿村子里,谁家早上吃饺子了?”
牛老太摆摆手:“多了!好几家,发疯一样,一大早就搁那儿剁馅,吵得人睡不好,把二娃子都吵醒了,非吵着闹着也要吃饺子,我被吵得没法,就去地里割了两把韭菜,给他包了两碗扁食……”
陆时砚面色缓和了些:“都是谁家?”
牛老太:“嗨,也记不清了,二狗家、平子家、老李家……应该还有,我也没太留意。”
陆时砚点了点头道。
他原以为是林琅送来的饺子,现在看,送饺子的确实另有其人。
等歇一会儿攒了力气,再去这几家询问一下,他得好好跟人道谢,暂时做不了什么,但态度上要有表示,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呈人家的情。
牛老太急着回家给乖孙送字,还得烧一家人的晚饭,觉着陆小子既然有人给送饭吃,她也就没再多问,招呼了一声,就赶紧走了。
她前脚刚出了院,陆时砚烧开的水壶都没能提进屋,就在廊下又咳了起来。
“对了,陆小子!”
已经走出去的牛老太,隔着院墙,冲里面喊:“还有老陈家,老陈家今天早上也吃的饺子!老天爷真是不长眼,那么丧良心,居然还有饺子吃!嘁!”
正一手扶墙一手握拳抵在唇上咳个不停的陆时砚:“……”
他咳嗽声停了一瞬,而后剧烈呛咳起来。
这一咳,犹如山海崩裂,不可收拾。
直咳得眼前阵阵发黑,这才停下。
他浑身脱力,整个人都靠在了墙上。
日薄西山,落日熔金,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分外萧索。
好半天他从终于缓过这口气来。
陈家?陈熙?
他可没忘,她拎着东西上门退婚时有多嚣张,看他的眼神有多嫌恶。
她和他们家都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再扯不上任何关系,绝不可能给他送饺子吃。
刚刚出门喝了冷风,咳得又厉害了,今日是不能再出门了,只能明日再上门道谢。
喝了热水,躺在床上后,感觉又好了一些,他漠然地盯着柜子一角,蓦地想到什么,侧过身从床边的案几上,拿过油纸包打开,取了两块红糖炒芝麻,小口小口吃下去……
吃完后,也不知道是有了些力气,还是错觉,感觉肺腑好转一些,不再那么止不住的咳了。
他太累了,排除掉陈熙后,没等从这几家里分析出来谁更有可能默默帮他,就已经睡了过去。
村西头,陈家。
把东西搬下来后的陈熙,连屋都没进,一刻没闲着,转身就出了院子,从午后的小路出村子往邻村许半仙家去。
正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见了人怎么开口问询陆时砚的病情比较合适,突然偏过头,狠狠打了个喷嚏。
谁在背后骂她?
她抽了抽鼻子,眨去打喷嚏激出来的眼泪,想到回来时村口那群人,不悦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