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外,贝尔纳斯格林的一条街道上。
两个浑身脏兮兮的青年一边有一脚没一脚地踢着脚下的皮球,一边斜着眼打量着这沦为了工业残渣的街区,臭水沟里流水的声音仿佛永不止息,硫磺味的空气刺激着每一个还有困意的人。
街角偶尔弹出几张睡意朦胧的面庞,工人在水槽边用难以称得上干净的水打湿脸颊。
潮湿,阴郁,肮脏且绝望。
“工业革命的鞭子或许让国家这匹马再一次飞奔了起来,但是快被灰蒙蒙的雾霾压垮的天空就像是鞭痕处流下的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让它病倒。”
踢着皮球的高个青年想起了在维多利亚女皇去世的时候那位大文豪萧伯纳说的话,只是他之前没什么感觉。
这是那位大人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千万不能有所闪失,他轻巧地一个缩头将皮球停在头顶后扔向同伴,说道:
“老兄,是这儿了。”
他身后的矮个青年小心翼翼地抬腿跨过一个污水坑,他身上来自私立董事中学的麻布衣服还留着酒吧的劣质啤酒渍。
董事中学时这个年代穷人家孩子的唯一出路,他们难以进入昂贵的公学,只能选择班长兼任老师的学校接受超低质量的教育。
即便是这样的教育,很多人也是倾尽家财才拥有的,但是很明显,矮个青年并不珍惜。
“这也太夸张了,朋友。”
他有些畏缩,又不敢置信地道:
“我也算是见过不少鬼地方的,但是这?”
“我们要找的可是夏洛克,夏洛克·福尔摩斯,那个世界一流的侦探。”
“他会在这种地方办追悼会?”
他摇摇头闭上了嘴,将同伴踢过来的皮球夹在了腋下。
高个青年理了理因为长期没洗已经打绺了的头发,并没有回答,而是简单说道: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一家破旧的小教堂。
它谈不上什么历史,也没有新建教堂的气派,出现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舒缓那些绝望工人的怨气。
木制的地板上已经长出了青苔,两人的脚一踩上去,立刻就发出绝望地尖叫声。
房顶上不知道由何人所作的圣灵壁画被厚厚地霾灰掩上一层灰色,破碎的窗户处打下清晨的阳光在肮脏的空气中产生了丁达尔效应打在了受难的耶稣基督脸上,给他平添了几分圣洁,像是在怜悯教堂里众人的苦难。
“尊敬的各位亲友。”
未被雾霾和污水洗涤过的声音从布道台处传下来。
“今天,我们怀着沉重的心情,共聚在一起,追悼我们敬爱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难以预料的,如此严肃的场合,台上站着的却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金发男孩,身上的公学制服很明显地区分了他与刚刚步入教堂两人的阶级:
“他是剑桥大学的优秀校友,硕果累累的顾问侦探,犯罪帝王莫里亚蒂的掘墓人,苏格兰场的救星……”
林恭平念着手中的悼词。
前两次都是自己真身进去,这次居然变成了这个小男孩。
他此时已经悄悄地把自己的护符卸了下来。
“这种破案类的,有强运加成实在是太简单了。”
他心想。
自己只需要在原地等着,想必凶手就会自动找来露出马脚。
现在的唯一问题只有一个,自己的舍友呢?
台下穿着泛白罗马衣的神父坐在长椅上静静地听着,很明显已经到了来宾发言环节
“哈——”
高个青年咧开嘴角,露出了被国家的进步所荼毒的一口烂牙:
“救星?我看是灾星吧。”
教堂不大,人影稀落,他的声音很明晰地传到了在场的每个人耳朵里。
“乔瑟夫——”
“请二位安静。”
神父试图说什么,但是台上的林恭平打断了他,对着刚刚进门的两人说道。
他虽然看起来很愤怒,但是内心是窃喜的。
这两个家伙,帮凶起步,上不封顶啊。
“你是乔瑟夫·福尔摩斯,我们知道的,被那个杀人犯福尔摩斯收养的,孤——儿——”
高个青年嘲弄地笑着故意拖长了语调。
“对的,我是,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林恭平假装着小福尔摩斯的身份。
眼前的两个青年穿着董事学校的麻布衣服,干在衣服上的酒臭味连布道台上都闻得到,一口被工业废水和雾霾锈蚀的烂牙更是说明了两人贫民窟的苦哈哈身份。
“标准的街头烂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