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寒冷和腥臭,高绝缓缓从昏睡中苏醒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湿气,冷的像是背后不知道是什么,又冷又硬,咯的叫人难受,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可下一秒,他忽然感到不对劲。
几分钟前,自己不是因为救人死了吗?
“难道是……穿越了?”
这个想法未免有些荒谬,可是身体的感觉……高绝深呼吸,然后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他熟悉的天花板,而是昏沉阴暗的囚牢。
寒风吹过,冷的他忍不住发颤。
转头看去,囚牢之中除了自己还有几人,都蜷缩在角落,哈着冷气。
“真穿越了?”
这些画面无不提醒着高绝,他并非做梦,而是真正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高绝揉了揉太阳穴,他尝试坐起身,却感到饥饿和剧痛席卷了全身,忍不住咬紧牙关,半天才缓过来。
身体虚弱的像是大病初愈,浑身痛的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不仅如此,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脚上居然还拴着铁链,极为坚硬,他试了试,根本无法挣脱。
“什么地狱开局?”
如此悲惨局面,看的高绝实在心凉,可还没等他多想,眼前就忽然浮现出了无数画面。
高天之上有古老神明,阴影之中潜藏阴影诡异,人间如狱,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一个清秀少年,他生于此,长于此,父母离世……
不多久,记忆画面结束。
高绝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现况。
烂的出奇。
确实穿越了。
这是一个王朝破碎,时代混乱,诡异横行,邪祟出没的世界。
前身所在大齐王朝,经历了多年战乱,如今也处处纷乱,好在前身家住潮州,地处偏远,土地贫瘠,并非什么核心要地,所以外界的战争并没有带来太大影响,但偏偏出城就有可能遇到诡灾,对普通人而言,单纯活下来就是地狱难度。
再看前身的家庭情况,同样捉襟见肘。
多年前,前身父母卖了祖传的几亩田产外出工作,却不想钱没赚到,回来的路上却不幸感染瘟疫,不过几日就双双撒手人寰,只留下家中三个孩子在这世道艰难求生。
大哥高邑,二姐高乔,以及前身高绝。
父母离世后,大哥高邑尝试了各种办法赚钱,但毕竟年纪小,能力有限,根本负担不起,便一咬牙加入了大齐王朝的军队,一去就是十三年,半点消息没有,不少邻居都怀疑高邑死了,好在不定时有微薄的军饷发回来,这才让家中的姐弟两人多了些许安全感。
因为家里贫困,二姐高乔在本地布行拜了师,成为织女的学徒,好在本地的店铺也算仁善,知道她家里困难,几年学徒下来,如今不仅供应二姐的吃喝,每月甚至能拿些许的钱财补贴家里。
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前身从小就被寄予厚望。
可现实残酷。
前身很勤奋,不说凿壁偷光也是日日苦读,但几年过去,连个童生都没混上。
天赋如此,无可奈何。
前几日是原身十六岁的生辰,已经算是成年,他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便想要出门找高乔坦白,希望自己能出门找个差事,卖饼揉面也好,剃发跑腿也罢,只要不读书,总能给家里减小负担。
做好心里预备,出门走了不远,就被小路上埋伏的恶徒背后一闷棍敲在头上。
前身家境贫寒,本就身体虚弱,忽受此劫,当场就昏死过去,再醒来,就成了现在的高绝。
这世道太过残酷,前身死了反倒是种解脱,可一想到接下来要迎接这份命运的人居然是自己,高绝就实在头痛,真是倒霉透顶。
但好在他的心态很好。
接受了现实,高绝开始思索,想办法逃跑。
这大概率只是土匪绑架,前身是个穷苦学生,也没什么油水能榨,说不定有机会逃走呢?
靠在牢笼的角落,高绝观察四周。
牢笼外是一处废弃的老山村,能看见几栋破烂的木屋,歪歪斜斜,许多同样的牢笼在夜色中,里面也有人被捆住,而在不远处的广场上,有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数十个穿着麻布衣服的人围在火堆旁跳舞。
这些人神色癫狂,姿势妖异,口中颂唱着奇怪的咒文——像是土匪,又像是邪教。
“这些人是白莲教的。”
牢笼中的另一角落,一男生看着高绝,低声道。
闻言,高绝转过头,他刚想说话,就看见身边的人对着他在嘴前竖起食指。
“小声些,娃子,这帮人在举办祭祀前的仪式,万一被打扰,发现就会当场就会被打死的。”
一个老头观察四周,低声提醒。
“祭祀仪式?白莲教?”
高绝一愣,搜索前身记忆后,他摇了摇头。
前身日日苦读,就是个书呆子,就算偶尔听到所谓白莲教,只怕也没放心上过。
“是土匪吗?”
“土匪?你在说笑?白莲教供奉白莲圣母,号称杀生即救生,这些年劫掠四方,在这方圆百里都是大势力,怎么可能只是土匪?”那人看出高绝一无所知,叹气解释。“我们这些人都是被抓来的活祭品,等到了明日,太阳升上正空,这帮人就会随机抽取活祭,带去火堆活活烧死。”
他语气悲哀,高绝却心中一惊。
“祭品?”
这特么是邪教?!
他本以为围在火堆旁的这帮人最多是流窜的土匪,为的是求财不会杀人,所以才观察环境准备逃跑,毕竟家里穷的叮当响,哪里拿得出钱赎人?
“别想着逃跑了。”那人唉声叹气,靠在牢笼一角,失魂落魄,“我们都是被准备好的祭品,用锁链绑死,没机会的。”
高绝看着脚上的锁链,一时也沉默了。
不说如今的自己虚弱无力,饥饿口渴,只说这脚链不解开,就根本没法逃。
本以为穿越到这个世界就已经足够叫人绝望了,却不想上来面对的就是死局。
坐在角落,许久,他还是开口道。
“难道真的没逃跑的机会吗?总得试试吧?”
听到高绝的话,牢笼里的人对视一眼,都默默摇头,有人叹气。
最后,另一角落的人坐起身来,低声道。
“不是我们不想逃,小孩,是我们不能逃。”
高绝皱了皱眉,不理解对方的想法。
就算白莲教手段凶狠,这里至少几十人,留下等死未免也太蠢了。
“看你年纪不大,估计刚成年,还不知道这白莲教势力有多大——只要发现活祭逃走,不仅同牢笼的全都要死,日后他的全家也会被抓走,成为活祭。”这人咬牙切齿,身体却忍不住颤抖,暗自握拳,“白莲教能够纵横十三行省,你以为他们没背景吗?你难道忍心害死自家族人?”
听到对方的这番话,高绝一时间也无法回答。
就算自己有机会逃走,可前身家里还有个姐姐呢……
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己这占了身体还要害死对方家人,未免有点太狠毒了。
可高绝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甘心。
为了救人才死一次,这穿越没一天时间又要再死一次?
未免太残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