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江州商人，刘琨去了一趟司马邺的地盘，看了一遍之后，在刘琨眼里，司马邺才是晋国最后的希望。

建邺的皇帝，表现一般，但是已经是晋武帝司马炎之后难见的明君了，这些年虽然没有什么亮眼的表现，重用各种士族，帝王的平衡术倒是不错。

而且建邺朝廷也是平稳发展了好几年，国力开始上升了。

皇帝司马恕到现在，没有表现出昏庸的样子，没有好色贪财，算是一个好皇帝。

但是要面对新楚这种强大的对手，这点成就那就远远不够了，新楚开创的新路，必须要有更伟大的士族领袖出来，才能挽回传统的败象。

司马邺兄弟几个，那算是经历过乱世的，他们不是那种生长于深宫的太子，智力虽然不是很高，但是也算是中等以上。

江州靠近新楚，加上司马邺的刻意经营，石城很快就从一个小城市，成为新兴的大城市。

湘州的临湘城，也因为湘州刺史陶侃的经营，和新楚往来，在慢慢发展，长沙郡虽然靠洞庭湖附近的地方被新楚占据了，但是南边的临湘县倒是还在晋国手里。

本来想把郡治放在豫章郡，可是为了表示和新楚要干，陶侃就把郡城放在临湘，同时也在建设豫章郡，豫章郡在洞庭湖流域，他们的水军想进入长江，只有从鄱阳湖流域。

洞庭湖是新楚的水军基地，陶侃也不敢乱来，在整个洞庭湖流域，新楚有完全地控制权，晋国现在主要在建邺造船，依托以前吴国的造船技术，他们的战船到不了洞庭湖。

士族是有远见的，造船这种本事，必须自己也有，不然以后就水军怎么和你打，难道打起来在江上放铁索？这种东西拦得住新楚？

现在建邺靠着北方移民，布局在长江沿线，晋国在江州和建邺附近的京口有两支军队，建邺附近那一支，还是按照以前的军队养。

司马邺帐下的军队，有不少军官都来自新楚，他们是从新楚部队退役出来的，被司马邺重金聘请过来的，让他们来训练军队。

他们只是教官罢了，对军队没有实际的指挥权，他们依然还是新楚的国民，新楚政府也没有针对他们。

但是军队不是凭空产生的，和社会结构是有关的，新楚军队识字率那么高，是理性文明的社会底下成长起来的，感觉人都好交流。

吃的也好，训练也是科学的，器械装备也精良，士兵身体素质也好。

司马邺这边呢，士兵大都是兵户，当兵只是临时任务，哪怕是司马邺刻意训练了一万多精兵，这些人基本上算是以当兵为职业。

江州对这些军队的投入也是有限的，他们也只是吃饱，饮食没什么油水，训练量倒是足够的，士兵也卖力，吃饱在这个年头可不容易。

他们也有学习，司马邺帐下的人每天都会过来，给他们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

和他们不一样，新楚的军队目前比较像学校，主要是进行国民教育，让他们能够发展自己，将来未必会留在军队，很可能会从事其他行业。

司马邺哪有那个精神给这些人学习读书识字，你要是有自己的想法了，那还好管理吗？

至于治理地方，江州的律法学校，招收识文断字的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寒士，现在这个学校已经有四百来人了。

司马邺想在江州贯彻汉朝的制度，也就是农战，为了管理到地方，法家思想必须铺开，必须有吏，也就是以前的“以吏为师”的吏，这些吏都是培养给皇帝做事的小官，他们容易满足，没有士族胃口那么大。

稍微登上高位，就会对提拔他们的人-——皇帝感恩戴德。

很多对新楚充满敌视的士族，他们都暂时放下利益，来到司马邺这边帮他做事，况且和新楚贸易，这里面有大把好处。

江州作为对抗新楚的前线堡垒，也是和新楚经济合作的前线，参与这种商业活动的都是大士族，琅琊王家，太原王家，外戚庾家，皇族司马家等等。

江州作为新楚商品的集散地，辐射到整个长江下游，淮河流域，毕竟长江作为商路，奔流的长江可以承担大量的运力。

长江下游连着淮河流域细密的河网，商业可以通过水运迅速扩散开来，不过新楚的大量商品，只是在士族豪强层面有使用，大众还吃不饱呢。

但是现实也是，财富都在这些士族手里，和他们相比起来，新楚的大商人积累财富的速度远远不如他们，他们不按照规则出牌，他们自己就是规则，今天想这样就这样了，明天感觉不够赚钱，又加大力度。

新楚的商品出来，在水关要交挺高的税，到江州不需要，他们的丝绸这类东西，也不收税，想要获取新楚的市场。

新楚商品到建邺，价格比在新楚柴桑水关出来贵多了，但是不影响士族对这些商品的追捧。

这些生意当然就被大士族们掌控了，而士族们这么几年下来，已经积累了不少财富。

他们自己制定规则，自己参与游戏，百姓只是给他们干活，只要没有出现什么天灾，他们自己还是能很快恢复元气，他们做的就是无本的买卖，百姓还要感谢他们呢。

这些百姓干活，都是为了他们士族或者朝廷干，百姓创造的大量财富，都被他们占据了，自己艰难果腹，能果腹已经是好事了。

百姓脑子里面也不觉得不公正，他们要求的不多，而且在法家的传统下，他们被士族和士族武装所震慑，根本无法反抗。

稍一安稳，百姓不断人数大增，等到实在受不了，被想当皇帝的野心家鼓动起来，毁灭性极强，现在晋国这种冲突不强，毕竟现在南方有大量的田地，人口不多。

司马睿到江左之后，就已经开始重视对南方的开发，建邺附近的三吴地区粮食产量逐渐上升。

从几年前，晋国朝廷已经把地方的粮食产量，当成地方官的政绩评价的指标之一，重视农业毕竟是老传统了，都知道有粮食才能谈其他。

学习反贼王青的做法，司马邺也想打造一支军队，先在江州着手，他对传统还是抱有希望的。

有了军队之后，就把江州百姓彻底编户起来，摆脱士族对地方的控制。世家大族之所以能控制地方，就是因为朝廷没有强大的军队。

只要能建立一个只听命于他们司马家的强军，没有士族的掣肘，地方税赋就会脱离大族，全部进到朝廷。

有了大量钱粮，到时候再向其他州扩散，只要控制江州，扬州，湘州三个州，让每个家庭出一个男丁当兵，百万军队就有了，到时候哪怕不能打新楚，一统整个黄河以南，收回整个北方也是指日可待。

洛阳在士族们的眼里，那可是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代表了天下中心，代表了正统。

王青卧薪尝胆干了十年，新楚达到现在这个程度，他现在还年轻不到十八岁，未来有的是时间。

要是王青早死，新楚乱了，吞并新楚，那他们司马家再崛起的时间，就要节省好多年了，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傍晚，江州的军营，一天的训练结束，汪林渊叫停好兄弟左奕一起吃饭。

他们是从新楚军队退伍出来的，他们这些退伍军人最吃香的时间，那得是新楚刚建国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只要文化高，通过文官考试，就可以去地方当一个县捕快局的局长，现在新楚一年年退役的军人多了，这种机会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