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的正月,这一天,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闲。吃完了早饭,我便悠闲的向村外走去。
去年刚过完春节就匆匆的离开了家,等再赶回家时,已经又是为了过春节了。
这中间,已又过将了近一年。只是回来了这么多天,我还不曾真正的走出过村庄,到村外的田间去走走看看呢。
站在村边,扑入眼帘的便是绿茫茫的麦田。我顺着一条小路继续向前走,前面不远处,就是如今虽还属于我们家的田地,但已经在几年前让别人家代种了。
望着眼前的这片土地,我对它的感觉是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它的确还是从前就与村庄朝夕相伴的那片土地;
陌生的又是:这土地间的景象却不知已经变换了多少次。我从小时候到现在,对它已经有过许多种的记忆了。
今年的春天确实要来得比较早了!还不到十五的元宵节,池塘边柳树的枝条就已经开始发绿,它们确实已经吐出娇嫩的绿芽了。
在家乡的这片土地上,这还确实是件稀罕事。就连那个池塘也与它以前的景象有着很大的不同了:有的地方已填上了土,变成了由围墙包围着的庭院,庭院中就是漂亮的楼房。
田野中一片的寂静,只有风从这里呼呼的吹过。我默默的体会着这旷野中的一切。
我走到了我家以前耕种过的那块田地的地头。那里有几棵杨树,母亲当年把还是小树苗的它们栽到了这里,如今,已经长得这么粗壮了!
但麦田却还是以前的那片麦田,并没有呈现给我多少不同于往昔的特殊情景。
只是这些年,每当我走到这里,就总会回想起在以往的年月中那一幕又一幕令我难以忘怀的情景。
还记得那一年的秋收。也许,那要是我们家最后的一次秋收了;以后,我家的地就要让本家族中的一家暂时代种了。
那一天的下午,就是在这块地头的一边,母亲、我、妹妹、弟弟都在;偌大的一块地中的庄稼大部分已经收完了,只剩下这一小片花生了;
母亲一边干一边说:“收吧!收完了这一点,以后就再也不用干这些了。”
每次来到这里,想到这些,各种复杂的心情就会填满胸间。多少年来,总是重复着这样的日子:父亲在外跑业务,母亲在家操持家务,包括这几亩地。
只是如今,父母也开始老去了。
有一年的麦收是无论如何也忘记不了的。当年,母亲把这几亩地的小麦除草、喷药,又请人浇了一遍又一遍的。
几亩小麦长势明显的茁壮。到了麦收的时候,邻近有人从他亲戚家那里找来了一辆联合收割机。
于是自家田地在这周围的人都赶了过来,一起商量着让收割机顺便把他们家地中的麦子也给收了。
联合收割机的收割速度是很快的,大家就按亩数向开收割机的人付钱。
我与母亲也赶了过去;母亲也与人家商量好了。但我看了看这块麦田,虽然一颗颗饱满的麦穗都高昂的挺着头,但它们中却许多都有点还没有熟透,不管是麦杆还是麦穗,都还泛着一点点的绿意,不似邻近麦田中泛着火一般成熟的颜色。
这也是母亲对它们过为呵护了一些,虽然使它们长得最为饱满,但成熟的也会较晚。
于是我对母亲说:“这麦子还没熟呢!现在收是不是早了一些?你看它们有些都还绿着呢!”
母亲却说:“熟了,怎么会没熟呢?”她顿了一顿又说:“今天能赶上这辆收割机,就收了算了吧!若再等上两天,还去哪里再找收割机?若不用这联合收割机,今年这庄稼咱们可该怎么收呢?”
听了这些话,我也就默默的不再多说什么了。
终于,收割机开到我们家的地中了。从西到东,再从东到西……收割机就这样的跑着、收着;机仓中的麦粒盛满了,就停下来往外放一放,我与母亲拿着麻袋在下边接着。
每到此时,那位开收割机的师傅就会不住口的对我们家的麦子夸赞起来:“这块地的麦子好!你们看这麦粒长得多大。
收了这几家的麦子,就属他家的长得最好。刚才那几家的都是跑上三趟才需往下卸一卸,他家的两趟就得往下卸。”
但我看着那从机仓中放到口袋中的麦粒,它们确实长得很饱满,但它们中间有的也确实还没有成熟,都还泛着绿色呢!
果然,一大块三亩多地的小麦没费多长时间就收完了。只是母亲虽可以保证让他们成长得特别好,却不能保证让它们长到完全成熟的时期。
我也不能,虽然当时我都二十岁了!并且,无论在当时还是在现在,我的心中都还有一种庆幸感呢!
幸亏那位邻居找来了一辆联合收割机,要不然那几亩地的麦子可该怎么收啊!
是啊,可该怎么收呢?这件事,使我当时又一次的感受到了生活中的无奈。
还有那一次严重的涝灾,和那次麦收还是在同一年呢。夏秋之交,几场大雨下来,不但田地中积满了水,就连河道中的水也灌满了。
整个田野间望过去水茫茫、亮晃晃的一片。我们家中的庄稼也全泡在水中了。
无奈之中,我就与母亲拿上家中的脸盆将那一大块几亩地中的水一盆一盆的往外泼,让它们流到远处的池塘中去。
其实池塘中的水也快要注满了。泼了一个上午没泼完,下午就接着再去泼。最后总算是给排完了,我与母亲都松了一口气。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第二天,当母亲再次赶到地中去查看情况时,却发现地中的水仍是积得满满的;诧异之中,母亲竟发现河中的水又倒灌到了地中。
我生气极了,对母亲说:“干脆别管它了,反正泼完了还是会……”但母亲不同意。于是在这一天,我与母亲又把地中的水整整往外泼了一个下午。
但这次涝灾还远远算不上最严重的一次呢!听乡亲们后来描述:在其后的几年中,水涝还是经常的发生。
最严重的时候,较洼地方的水竟有齐腰深,田地间较矮的农作物早没了踪影,只有那玉米还颤巍巍的立在水中,也显得命在旦夕了;
整个村庄的四周全是水,俨然成了一个小岛,只有通过村中的那条柏油公路还算没事,也终于使人们不必惊慌失措了;
田地间庄稼也都沦落到了绝收的边缘,只有那挺出水面的玉米还让人们保留了一丝一毫的渺茫希望。
算算玉米到了“成熟”的日期了,许多人就带上家中的大洗衣盆子,放到田间划来划去的,把那长得已经脱了样的玉米穗子掰掉放到盆中,然后再划到地头。
只是在我的记忆中,这涝灾却是近些年突然频繁的发生的。我思考着:是这些年的雨水突然增多了吗?好像不是。
记得小时候每逢雨季,雨水也都蛮多的,却不曾见有过水涝。
那是不是前些年我们从田地中取土垫庭院,使这些田地变洼了呢?这一定是有关系的,人们终于为自己的“聪明”做法付出了代价!
但我想,一个最根本,最重要的原因,还应该是流经田间的那条河。
田地间积满了水,可以往河中排啊!然后小河中的水排到大河中,大河中的水再排到更大的河中,如果一切都畅通了,哪里能轮到这田地间积满水呢?
但可惜的是这一切并不畅通!我们村中的那条小河,听说与前边的大河就不相通。为什么不通?我却只想说一句:因为人的心灵不能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