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隋活不下去了……”杨倓的这句话,仿佛一种可怕的魔音般,在杨广的脑中不断的回荡,他的身体震颤,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心中其实很清楚,他的天下就是如此了。
可是,这般让他直面这件事,他难以接受。
杨倓既然选择说出这句话,那便不会退缩。
“陛下,工匠选择叛离大隋,根就在这之上。”
“他们是人,有情愫,顾念从小生长到大的家乡,顾念父母妻子,顾念亲朋好友。”
“若能活下去,谁愿意冒杀头之罪叛隋?谁愿意连累父母妻子?”
“若是想要从根上解决工匠的叛隋,那便要让他们能够活下去。”
杨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双眼中更是如同充斥着要爆发而出的怒火。
他的双拳已经紧握了起来,青筋已是鼓起,连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不断跳动。
苏威与裴世矩本想要出列进言的,但见杨广这番模样,他们吓得不敢再出列进言了。
杨侗焦急得如同火在炙烤内心。
他还从未见过祖父这般吓人的模样。
大哥怎会如此糊涂??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杨倓依旧没有退缩。
他就是要借用这个机会,撕破杨广一直欺骗思维的幻想,直面现实的天下。
杨倓刚直道:“陛下,你可还记得在晋阳城时,那些百姓们的欢呼模样?”
已是愤怒到极点的杨广,听着杨倓提到了晋阳城,不由怔了一下。
不由自主间,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当时在晋阳城的画面。
那是在赈济北境边防三郡的大军离城时,百姓们得知这一消息后,全城数以万计的人为之欢呼,很多人喜极而泣,跪地磕头。
他真正的感受到了这些百姓的激动与高兴。
杨倓续道:“晋阳城的子民那般欢呼,原因无他,只因他们知道了陛下圣明。”
“更是因为陛下的圣明,让他们看到了对未来的希望,为此而激动高兴。”
“那些想要叛隋的工匠,若是能活下去,若有新希望,他们岂会再叛隋?”
杨广闭上了双眼。
脑海中浮现着晋阳城的一幕幕,内心更是浮出他当时的触动。
天下之民要的真的很简单,只是能活下去,仅此而已。
他身为大隋天子,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吗?
前半生,他已经这般任意了,后半生还要任意下去吗?
或许,真的应该面对这个天下了!
杨倓没有再说下去,大殿中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紧张的注视着闭上双眼的杨广,没人知道杨广最终会做出什么决定。
良久
杨广颤动的身体,平复了下来。
那双紧握的双手,徐徐的松开。
双眼重新睁了开来,眼中不再充斥着怒火,已是平静。
杨广看向了杨倓,“你说的没错,需要从根上解决问题。”
“朕会下令,减轻柳城郡、燕郡、辽东郡的徭役与赋税。”
“另外……”
说到这里,杨广看向了苏威与裴世矩,“关于这三郡的徭役与赋税,你们二人与民部列出来给朕过目,减轻的同时,一些繁冗的徭役与赋税也当免除。”
随着这些话落下,整个大殿又处于一片安静中。
静的仿佛能听到每个人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杨广竟是又做出了改变。
不仅做出了改变,竟是还开始正视朝政了。
“陛下圣明!”最为激动的杨侗,第一个开口。
“陛下圣明!”
苏威与裴世矩等人,也回过神来,纷纷大喜过望。